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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说(先婚)】(67-70)
作者:EIGG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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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他上身的衬衣还系的规规矩矩,可是下摆却露出了胯间光滑的皮肤,和一根分量惊人的阴茎。跳蛋的振动档被他关闭,发热档取而代之被开启,悄悄在妻子紧窄的穴道里发着温热。
他抓着妻子软绵绵的手,带着她一起握住那根硬烫的东西,轻轻地抵在了穴口。
“……!?”鄢琦用力挣扎起来,体内那个发热的小玩意就像是正抵在她的尾椎骨上一样,让她连腰都直不起来。
“躲什么?”他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向下叩,强迫她盯着两个人交合的地方,裙摆早就皱巴巴地堆迭在腰间,衬衣却包裹着她纤瘦的上身,只是胸前那片暧昧的湿痕露出艳红的乳晕。
“不要……”她用力掐着他健壮的手臂,却无法撼动分毫。龟头一寸寸入侵着,小心翼翼地将她穴里发热的小东西一点点推深,穿越阴道那片无感区,停留在深处绞紧的褶皱里。
“呜呜——”她忍不住哭咽起来,眼眶红的彻底,下身猛烈的酸胀感快要突破她的阈值。被跳蛋和丈夫的阴茎一起玩弄,本就脆弱敏感的神经几乎被逼到崩溃边缘。
他轻轻地笑了声,确认好安全位置后,稳稳地撤离,再次按下振动键。
妻子的尖叫几乎被卡在喉咙间,尖尖的指甲划过他衬衣的袖口,脖颈也被迫高高扬起。最深处的敏感点像被温水浸泡膨胀开来,她整个人都快被玩到虚脱软烂。
“Alex……”她求饶似地叫,可他却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盯着她蹙起的眉心,低笑间再次浅浅地插入龟头,轻车熟路地顶在她穴道底端的小凸起上。
她的呻吟又急又长,可是穴道下意识的裹吸却清楚地向他传递着,她正在情欲的海洋里沉浮迷醉,只是浪潮太凶太烈,冲的她脚尖都在蜷缩。
可突破了阈值之后,这些就不算什么,她只会忍不住向他索取更多,也期待更多。关铭健轻轻揉过她微张的红唇,下身再次用力给了她一下,温柔地亲了亲她发汗的额头。
而他要做的,只是服务好她,或者说向她证明,只有他能服务好她。
因为他们本就该天生一对——他眼神幽暗几分,龟头进出的速度加快,每一次都重重碾过那个敏感点。
她忍不住脚尖乱踢,手臂胡乱挥舞着,推掉了讲台上的教具,却抓住了被他放置在一旁的教鞭。
布料在她手里变形弯折,她快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深处的跳蛋正在以无法预料的角度振动,嵌合进她酸痒的软肉里。
水液止不住地流,求饶的话也止不住地说,可丈夫似乎没有分毫心疼,拇指甚至抚摸上她柔软的外阴。她连忙握住他的手,不允许他再度刺激那颗早已探出头的阴蒂,软着嗓子说着不许。
可是她向来拗不过他。
他轻笑一声,大手叩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挣脱她的束缚,龟头也离开她的身体。男人单膝跪下,灵巧的舌尖立刻裹住小巧敏感的蜜核,只是稍微吸吮了一下,她的小腹就开始震颤。
“不要……真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尖,手里的教鞭也乱飞着,一下打在他的肩上,一下又打在他的侧脸上。
这下力道有些重,他毫不气恼,有些火辣的刺痛在脸颊蔓延开来,他眯起眼,吮吸得愈发卖力,甚至齿尖都用上,细细地摩擦着那片娇嫩的皮肤。
高潮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他却猛地关闭了跳蛋的振动,“老师,刚刚不是说,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高潮吗?”
被吊在一念之间的极致变得更加诱人,她像是犯毒瘾的瘾君子,忍不住想要向他索要拥抱,可却只能在他严厉的目光下抱紧自己的手臂,委屈地哭。
他抬起头,手指轻柔地拧过她胸前挺立的乳尖,低头奖励似的吻了吻她的唇,“很想要吗?”
“嗯——”她含着泪点头,空虚地绞着穴里地那个小东西,抬头望着他。丈夫脸上有个明显的红印,似乎是她刚刚没轻没重打的,她一时忽然心虚起来。
“想要什么,”他抬起她酡红的脸,深深盯着那双清澈又布满情欲的眼,“琦琦,说清楚好不好?”
“……想要你……”她像条灵活的小蛇,在他怀里难耐地扭。
“好乖,”他喟叹一声,直接将跳蛋的档位调到二档,那个温热的小东西再次以她想要的频率震动起来,他也再次将自己埋进她的身体。
整个穴道都被她紧紧吸着,窄得不像话,他咬了咬牙,龟头再次撞上那个小小的凸起,猛烈地冲顶起来。
他看着妻子渴求的眼神,大手按压在她发胀的小腹上,低声叹了句,“不用忍了,琦琦。”
高潮袭来得又快又猛,她一边抽搐着哭,一边气恼地踢在他的肩头,可男人却分毫不打算退,反而抬起她的小腿,满意地欣赏起她汹涌的喷潮。
跳蛋的振动被他关闭,可妻子却像是被电触过一般,身体抖成筛糠,水液打湿整个台面,舌头都不利索,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灵活地从软烂的穴里取出小玩意,随意丢在一旁,粗涨的阴茎轻轻抵在她还在抽搐的穴道外。
“不行……”她用力地连忙摇头,眼泪再次跌落眼眶。她被从背后压在讲台上,教鞭被身后的男人拿起,轻轻抽打在她挺翘的臀上。
“老师,你刚刚体罚了我好多次,我也请求‘礼尚往来’。”
“是你不听话,是你的惩罚……”她挣扎着解释,忍不住弓起腰想要逃跑,可男人却偏偏不让她如愿,只是挺腰间,就没入半根。
“是老师给的奖励,”他低笑着,毫不在意地蹭了蹭脸颊发烫的红印,“要不这样,老师你算一下我还手了多少次,明天一起还给你?”
“不——”
“计数。”
他仿佛又做回了那个久居上位的关总,强硬的两个字打断了她的抗拒,手掌扬起间,教鞭以一种极其克制的力道落在她的臀尖,打得她理智寸断。
“一……”她只能乖乖顺从,可下一秒阴茎猛地顶到穴道顶端的软肉,龟头陷在那片湿热之地,快感像电流一样占领了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
“二——”鄢琦忍不住哭着喊,臀上的小红印根本不痛,可是明明她才是老师,此刻却被学生压在讲台上,一边抽打着臀瓣,一边被他操得又深又重。
丈夫的插入变得愈发凶猛,每次都只是抽离一半,然后用力插在她微张的宫口上,力道也不容她抗拒。
“不对,”他加快速度用力凿着那片肌肤,仿佛在惩罚着她的走神,“是四,不是五。”
“四……”她只能改口,腰也被他用力压塌,撅着小屁股迎接他的每一次深顶。他的抽打也开始变得不可预测,每一下都落在不同的位置,有时甚至是臀缝。
“怎么就是数不对?”他丢开教鞭,捧着她被撞得红红的臀,上半身也压了下来,唇凑到她耳边,舌尖在她的耳洞间进进出出,手臂勒紧她小小的腰。
“琦琦?”他咬了一口妻子的耳垂,滚烫的大手一边扶着她的小腹,腰腹力量愈发强悍,一刻不停地操干侵犯她软烂的身体。
穿着高跟鞋的脚根本撑不住身体,她克制不住地向他手臂里躲,却正合他意,被他从头到脚钳制地动弹不得。
“鄢老师?”他看她似乎已经听不见他的呼唤,勾着唇换了个称谓,小声凑在他耳旁:“被学生摁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感觉怎么样?”
她无助地摇头,眼神也顺着他的目光一起扫视着下面干净规整的课桌,羞赧地想要撇开。
“以后学生来上课,”他喘息着,身下的动作不停,阴茎次次干到宫口外,然后几个用力的猛凿,才勉强退出,准备下一次入侵。
“他们都会看着鄢老师的讲台,却从没人想过,鄢老师在这里,做过什么,是不是?”
“……不许说,我没有……”她小声地辩驳着,大脑却毫不受控地跟着他一起想象自己日后站在讲台上时,脑中全是荒唐事地场景。
那种心虚仿佛被他带到了现在,她摇了摇头,无助地捂着小腹,想要逃开,却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
他摸到她胸前的小蓓蕾,齿尖摩挲在她软软的颈窝,阴茎用力挺进软弱的宫口,将她逼进又一个漫长又刺激的高潮。
他将她翻了过来,慢条斯理地解着她胸前的纽扣,温柔地吮吻她干燥的唇。
关铭健盯着她迷离的眼,轻叹一声:“琦琦,不管去哪你都会想起我的吧。”
“嗯?”她意识模糊间,有人似乎在问了个问题,可她所有的感官都被刺激到极致且迟缓。
“没事——”他摇了摇头,咽下了其他的话,含着她柔软的唇,将她抱下讲台,搂着回了房间的大床。
丈夫的身体再次压了下来,他将自己剥了个精光,整个罩进身下,尚未纾解的阴茎再次陷入她的身体,可她已经无力去抗拒,只能被他蒙住眼睛,从里到外吃了个透。
怎么没人说蜜月的蜜,是这个蜜?
她气恼地咬在他的肩头,高潮连着高潮,眼前都发白,喘息都快连接不上,却只能一遍遍被人压着叫“老公”,说些他想听的话。
直到那张床上已经湿到不能再睡,她才昏昏沉沉地倒在他怀里,放任自己陷入温暖的水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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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加勒比的风在12月显得尤为轻快,裹着海盐的清新掠过阳台。坎昆的海面反射着刺目的蓝,酒店阳台上放着一台随身听,银色耳机线搭在桌角。鄢琦翻着一本皱折的《Lonely Pl》,书的扉页上还夹着一张道歉的小纸条。
浑身的酸痛几乎持续了叁天,每天傍晚,她被小心翼翼地放进温泉里,淡淡的硫磺气总让她气血上涌,扬起手就要打人。他最近冲浪晒黑了些,巴掌落在他强壮的手臂上,连片红印都不会留下。
只不过生气归生气,他做的饭还是要吃的。有时他会故意在客厅打开电视,大声播放起法式甜点的制作教程,然后她悄悄从书后探头偷看时,立刻抓住她的手说,“今晚做这个?”
只是第一次做可丽饼时,他一直遵循着水多加面粉,面多加水的原则,直接摊出了四十二张比她头还宽的面皮。他们一起对着厨房里那座金黄的小山沉默了半晌,又默契地准备一起出门,买更多的奶油和巧克力酱,准备将多出来的分给度假村里的小朋友。
等她挎上喜欢的编制木篮,分装好了做完的可丽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将沙滩染成蜜糖色,鄢琦拎着藤编篮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海风掀起她亚麻长裙的裙摆,露出纤细的脚踝上系着的那条细细的银链,还是昨天关铭健在集市上亲手为她戴上的。
孩子们追逐着浪花嬉戏,细碎的西班牙语笑声像海风一样轻盈。一个扎着满头小辫的女孩突然指着她的篮子惊呼,褐色的大眼睛里盛满期待。鄢琦蹲下身,拿出了一个包的最大的可丽饼递给了她,又笑着替她整理好卷曲的碎发。
对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接过,咬了一口后,突然绽开灿烂的笑容,用稚嫩的嗓音喊:“?Gracias, se?ora!”
小女孩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棕榈叶编的指环,上面歪歪扭扭地插着几朵不知名的粉色野花。鄢琦刚要摸出零钱,孩子却使劲摇头,甜甜地说了一句,是用来交换的东西。
她低头看着女孩清澈明亮的眼睛,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轻轻撞了一下。她还记得在香港准备慈善活动时,福利院里总是有些胆大的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想要和她交换好吃的零食喝牛奶。
有时她会想,孩子是面镜子,是观察世界的另一个万花筒。她从周芙伶身上得到了完完全全的爱,如果有一天她有自己的孩子,会否像周芙伶一样成为一个很好的母亲?又会否和她一样,学着隐忍生活,放弃自己的幸福?
她觉得她不会,她的的确确好奇着渴望有一个全新的生命,将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完完全全地赋予给对方。
关铭健站在她身后,他早已将自己手头的交给了度假村经理,此刻看着妻子蹲下身和拉美面孔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手掌搭上她的肩膀,望着她左手的那枚编织戒指,低声问:“怎么了?”
鄢琦摇摇头,却没说话,只是掏出篮子里准备好的纸巾,替小姑娘擦去了嘴角的奶油,目送着小女孩欢快地跟上大人的步伐离去。海浪温柔地漫过脚边,她低头笑了笑,忽然觉得——或许未来某天,他们真的可以牵着一个小不点的手,再来这里堆沙堡。
他像是读懂了她的沉默,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肩,同她一起在沙滩上坐下,揽着她单薄的肩,将新买的发卡卡在她的发髻上:“不急,我们慢慢来。”
鄢琦望着那个蹦跳远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粗糙的棕榈指环,小声说了句,“Jennifer说...等明年春天,可以考虑慢慢停药。”
他沉默了片刻,握住她柔软的小手,语气没什么起伏,“琦琦,只要你想好了,我都支持。但是一切以你的健康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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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坎昆出发,租了一辆老款Jeep,沿着蜿蜒的公路向西南驶去,目标是奇琴伊察的库库尔坎金字塔。路面坑洼不平,吉普在颠簸中晃动,尘土随风卷起。路旁零星露出石灰岩地貌,热带丛林像波浪般起伏,阳光从枝叶缝隙洒下,在车窗上映出斑驳光影。
关铭健紧握方向盘,低声与鄢琦讨论下一站的安排,偶尔回头确认坐在后座的安保,眼神警惕而谨慎。鄢琦将相机举起,捕捉丛林间半隐的石阶和古老小庙,风雨未至前的午后,阳光从树叶缝隙洒下,他们的笑声和谈话声在密林中回荡,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与这片古老的土地。
随着公路逐渐深入丛林,远处云雾开始笼罩地平线,雨意在空气里弥漫。吉普驶过泥泞地段,车轮溅起细小泥点,颠簸让两人的手不自觉紧握。关铭健停下车,换到后座,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低声说道:“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
他们踏出吉普,脚下是湿润的尘土和落叶,远处那座宏伟的金字塔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阳光和雨云交错,映出斑驳的光影。鄢琦抬起相机,捕捉这一刻的神秘与庄严。
“蛇神要降临了。”到达奇琴伊察时,向导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提醒道。夕阳正缓缓滑过金字塔阶梯,光影交错间,巨蛇的影子沿着石壁蜿蜒而下。关铭健突然握住鄢琦的手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跳动的脉搏。
“你在想什么?”鄢琦轻声问,脖子上挂着崭新的相机,她今天穿了件亚麻质地的米色连衣裙,后腰系着当地买的彩色编织绳,发间别着他今早为她戴上的玳瑁发卡。
“玛雅人用叁百年建立这座城,”他眯了眯眼,“曾经人们都以为不会倒,可后来西班牙人却只用了叁年,就让它变成废墟。”
他没有再说下去。她只是笑,伸手替他抚了抚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对着他再次按下快门,拍下他眼底的深邃。
不知何时起,他们已经能够通过对方的一个眼神,懂得对方想说的话。
“人类所有的文明,终究都要在风里摇晃最后重建,”她抱着自己的素描本,歪着头轻笑着答,“所以建立新的,才格外有意义,是不是?”
男人握紧她的手,抵到唇边轻柔地吻了吻,他捏了捏妻子软软的脸颊,“鄢老师,现在成了我的小蛔虫?”
鄢琦得意地摇了摇脑袋,指尖点在他的手臂上,“所以你可不要说谎,鄢老师是火眼金睛。”
关铭健突然低头吻住她未尽的话语,带着防晒霜的甜腻和雨林的湿气,直到向导尴尬的咳嗽声传来才分开。
“关同学,”她故意板起脸整理被他弄乱的衣领,手指却诚实地拽住他的衬衫前襟,脸颊也一片霞红,“在古迹前要庄重。”
他耸了耸肩,规规矩矩地撤开一步,陪她看着影子偏移,时间也在影子的每一分移动中流逝。暮色渐浓,最后一缕金光从羽蛇神雕像的眼睛里消失,鄢琦低头翻着相机里的照片,满意地笑。
夜宿的旅馆靠近图卢姆海滩,木制结构的房间简陋却干净,海风透过纱窗送来潮湿的咸味。停电后,老板送来的蜡烛在床头柜上摇曳,昏黄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鄢琦裹着薄被,烛台托在下巴处,故意压低声音讲起香港老楼的鬼故事。
“……你都没被吓到?”她讲完最骇人的一段,却见他眼底含着笑,顿时泄了气,“我第一次听的时候,特别害怕,每天都要黏着妈咪睡。”
关铭健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伸手捏了捏,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好可怕,吓得我都不敢动了。”
“……敷衍!”她气呼呼地把烛台塞给他,却被他顺势握住手腕拉进怀里。木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搂着她躺下,指尖穿过她散开的长发。
黑暗中,海浪声忽远忽近。鄢琦靠在他肩头,突然轻声开口:“Alex,其实我今天在想,就像玛雅人建造金字塔,每一块石头都要严丝合缝,才能屹立千年。”
“那是不是感情也是,如果从一开始就有裂缝……”
关铭健猛地收紧手臂,侧脸藏在阴影里,他想起那些被锁进保险箱的照片,想起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此刻烛焰微微晃动,将她的眼睛映得格外明亮。
“所以我好讨厌欺骗,”她仰起脸,目光直直看进他眼底,“哪怕是善意的隐瞒,一年多前,我和满旭提了分手,就是因为我发现他常常在撒谎。”
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衣领,她抬头间,眼里十足的信任暴露在光影下,“Alex,我不想和你指尖,也像和他一样渐行渐远。”
窗外,潮水拍打着礁石。他低头吻了吻她微蹙的眉心,喉结滚动:“我们不会。”
蜡烛“啪”地爆了个灯花,鄢琦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睡去。而关铭健望着墙上摇曳的影子,一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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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晨光透过棕榈叶的缝隙,在旅馆露台洒下斑驳的光点。关铭健正低头修理登山杖的调节扣,螺丝刀在他指间灵活转动。鄢琦从身后搂住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头,他衬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机油味。
她没想到过,看上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丈夫,做饭、料理家务、照顾自己的事,做的得心应手。
“……这位先生,有什么你不会的吗?”
“不会讨这位女士的喜欢。”螺丝刀在卡槽里轻轻一撬,断裂的塑料件应声脱落。他手腕一转换上备用零件,头也不抬地答,“因为昨天没同意她吃冰淇淋,我可是被骂了好几句讨厌鬼和大坏蛋。”
“哎呀!”她站直身体,双手插着腰挡住了他面前的阳光,“这里连家便利店都没有!难道要天天啃椰枣直到变成骆驼吗?”
关铭健试了试修复好的登山杖,伸手将她拉到膝头,替她带好鸭舌帽,顺便顺好她的马尾辫。
“在家我还能煮酒酿圆子和红豆沙,找方法哄你。这里物资太少,你一个人去生闷气,被盯上会不安全。”
“……哦。”她在丈夫的帮助下,带好了鸭舌帽和轻背包,又接过自己的手杖,眨着眼睛说道:“……sorry啦,我不该说你是讨厌鬼。”
关铭健被她逗笑,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脸蛋,看她一本正经地道歉,“反射弧这么长?”
“不过——”他慢条斯理地给她戴好遮阳面巾,“我已经告诉过旅馆老板和向导了,这几天你连冰淇淋包装纸都看不到。”
“……讨厌鬼!”刚被压下去的起床气又被唤醒,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将他丢在身后,自己先快步冲向吉普车,跟上向导的步伐——
夕阳正缓缓沉入奇琴伊察的密林,将最后一缕金光涂抹在斑驳的石阶上。鄢琦抱着皮质日记本走向露台时,关铭健正背对着她调试相机镜头。她最近才发现,原来他对延时摄影很感兴趣,对使用相机器械很有一套。
自己在他面前,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鲜活,他也是。曾几何时,她也只能从杂志和报纸的报道上,揣测他是一个怎样无情、冷漠残酷的人。
她也曾经一度害怕于和他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学着和他相处,可如今她却能坦然地面对着大海,坦诚无疑地在他眼皮下摊开日记本,相信对方不会窥探她的隐私。
钢笔吸饱的蓝黑色墨水在纸页上洇开细小的涟漪。她停笔望向海平面,落日正将云层烧成鎏金的绸缎。忽然有阴影笼罩下来,是他脱下防晒衬衫披在她肩头,衣摆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气息。
“小心着凉,”他声音很轻,调整遮阳伞的角度为她挡住海风,镜头盖不经意碰到藤椅,发出清脆的响声。鄢琦抬头时,正好看见他逆光的侧脸轮廓,似乎刻意避开视线,尊重她的创作和记录。
“最近外套都没有烟味,”她眨了眨眼,仰着脖颈取笑他,鼻尖蹭过他下颌新冒出的胡茬,“没有便利店,旅馆也没有你习惯的牌子,是不是很难受?”
他勾着唇,从三角支架旁缓步走了回来,“只是心情不好和压力大的时候格外需要尼古丁的麻醉,如今和你这样,每天只用想着晚餐要给你准备什么,就不需要那些东西了。”
“所以你看,简单的生活也有简单的过法,”鄢琦放下日记本轻轻笑了声,拉着他在秋千的另一头坐下,“上次你酒会回来,一脸醉意地问我,要是这次输了怎么办?”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的回答,我说不管你成还是败,我从来都不在意。”
“Alex,其实我知道因为集团并购的事,你也会焦虑,”她凑得离他近了一些,把日记本抱在胸前,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你的理想肯定会实现的,哪怕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还有好多好多次。”
他眼底黯了黯,主动靠上她的肩,轻叹一声,“如果这次我输了,你博士入学,我去美国陪你好不好?”
“我去做独立投资人,赚的钱够给你买你喜欢的房子和波斯地毯就好。新工作室设在伊萨卡,家务都由我来料理,鄢老师只要做自己就好。”
“嗯?”鄢琦指尖轻点膝盖,狡黠地眯起眼,“怎么听起来你输了对我比较有诱惑力?”
关铭健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如果我赢了,你就只能一个人去读书,这样对你才更有吸引力吧,鄢老师?”
“毕竟有些人一出门,就像出笼的小猫,抓都抓不住。”
“把我想这么坏!”她忿忿地放下日记本,抓起防晒伞作势要打,却被他顺势拉进怀里。
关铭健只是单手制住她,顺势将人拉进怀里,吻了吻她气得鼓起的脸颊,“琦琦,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他们抓住你伤害你。”
“所以这就是你带我去苏黎世托管财产的原因是不是?”她从他肩上爬起来,双手撑在秋千两侧,脸色渐渐严肃下来,“你怕最后清算波及到我。”
“可是Alex,不只是你会有保护欲,我知道我还没有能力保护你,可是我会和你共进退的。”她故意用钢笔尾端戳他手心,指腹轻轻揉蹭着他掌心的茧子。
“你说过不拿我当金丝雀,我的位置应该在你身边。”
远处,最后一缕金光沉入海平面,黑夜逐渐降临,海风也逐渐冷却下来。他紧紧盯着妻子眼里的坚定,语气也严肃下来,“琦琦,你知道这件事情不只是商战,还是革新派和保守派的政斗吗?”
“谁赢了,未来的金融秩序和框架就会由谁来书写,香港回归后的一切又如何为将来铺路,一切的一切,都和这件事有关。”
“所以赢家能一路长虹,而输家的清算,可能是以死亡为终点。”
“我说过了,我就要在这里。”她执拗地站起身,从他怀里拿走那张三月将从香港出发去苏黎世的机票,在他眼前撕得粉碎,随手塞进水杯里。
暮色将海面染成深沉的绀青,碎纸屑在玻璃杯中缓缓沉底,像褪色的誓言。鄢琦赤脚站在露台上,海风拂过她微微起伏的肩线,足踝的银链在夕照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反正他们都说我精神有问题,”她毫不在意地笑了几声,赤着脚在露台上乱蹦,“那我就做疯子好了。”
她踮起脚凑到他身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Alex,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要宝宝,即便我主动说我想,你也在等这场争斗的结果。”
“昨天我看到行李箱里有个卡塔尔航空的信封,我趁你去洗澡的时候抽出来看了。”
“今天是12月31号,你是想拿这个当我的新年礼物,让我在正式结果宣判之前离开避险,去‘独立旅行’是不是?”
“我不会走的。那份假身份、苏黎世银行的保险柜密钥,什么我都不会收的。”
他呼吸渐渐不稳起来,喉咙也发涩。过去他从来都是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要她留下,如今他却在劝她离开。
即便他有把握胜利,可是那部分失败的概率依然存在,他不得不防备着,提前给她铺好剩下的路,才毫无后顾之忧。
“这不是诀别,琦琦,”他拧着眉说着,双手握住她的肩,“我有把握胜利,可是凡事若有万一,你……”
“Alex,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用力地摇头,坚定地说,“明明是你先用联姻把我拉进这场局的,那我们就是同盟身份,赢我们一起,输我也和你一起。”
海鸥掠过渐暗的天空,关铭健在她沉静的目光中缓缓低头,将额头轻靠在她的额前,竭力平复着呼吸。
“……我们一定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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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时光如沙,在她凝望时缓缓流淌,又在思绪流转时悄然飞逝。鄢琦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金毛犬温顺地将下巴搁在她膝头。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柔软的毛发,目光却投向窗外连绵的雨幕。
老宅的修葺已全然竣工。这座江南别苑大体保留了昔日的风骨架构,细节处却焕然一新:原本玲珑的木棂小窗,如今被通顶的落地玻璃取代;连接庭院的曲折木桥,变成了铺就光滑鹅卵石的拱形石桥;院落中央那片曾枯败的荷花池,此刻被彻底清淤换水,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清透的波光,静候春天再绽新绿。
曾经她以为漫长的人生,如今却舒心又畅快。蜜月旅行归来之后,她又开始手忙脚乱地摸索着创业计划,她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团队,办公室甚至隔着一条街道,和万银相望。跑工厂、定方案、招募人才,每一件事她都亲力亲为。
而一到年底,他也陷入没日没夜的工作中。只是丈夫总会提前找借口离开应酬的酒局,坐上她主动开来的车,吹着冷风一起回家。他也会努力延长陪在她身边的时间,甚至每天都会有固定的一小时,用来替她出谋划策,答疑解惑。每周叁下午固定五点就离开公司,陪她一起去看婚房的装修进度。
金毛犬发出舒适的呼噜声,将她从思绪中唤醒。她盯着写满了字的日记本,轻笑了一声,往池子里丢了块石子。
水波漾开,又归于平静,映照出池边移栽过来的西府海棠树影。
她在思考,他对自己的意义。她也意识到,她在透过关铭健,看她自己。
她嘴角微微上扬着,伏在膝头,簌簌在纸张上写下《窄门》里的句子:“有时听他说话,就仿佛面对着自己的思想。他向我解释着,也让我认识我自己。”
只是不同的是,书中的阿丽莎迷茫徘徊,而她却不觉挣扎。她享受灵魂再度生长发育出一个角落,那里从里到外都是他的影子。
于是她忽然在想,丈夫曾经执拗问的那个问题——你要的新生活里,有没有我——她似乎有了一个超出意料的确切的答案可以给他。那些她新长出的羽毛下,流的是他注入的心血。
“是不是长胖了一点?”刘捷穿着干练的正装,在她身旁坐下,递给她一杯热拿铁,“感觉气色好多了。”
“嗯,”她轻笑着点头,手掌摩挲着自己渐渐圆润起来的脸颊,“都胖了3公斤了。”
“挺好,”刘捷抿唇一笑,“你以前太瘦了,也没什么精神,这样比较好,看来Alex的确很会照顾人?”
“……还行吧,”她“勉为其难”地给出这个评价,随手拿起桌上的新专辑。便携碟片机里放着这张专辑里的《clumsy》,舒缓的旋律飘起,可手里的专辑封面却诡异又荒诞。
“哟,”魏仲民似乎听见了她们的谈话,抖了抖袖子上的烟灰,冲着和他一起进门的好友说了句,“Alex,看来你也不是always a straight A student。”
“我确实有待进步。”
雨声渐密,关铭健撑着黑伞从庭院走来,伞面刻意倾向怀中那个盛满鲜艳天竺葵的牛皮纸袋。
他进门随手将花放在桌上,等待管家接过,插进卧室的花瓶里。脚步踏过新铺的香杉木地板,他在鄢琦面前微微屈膝,伸手将她从沙发深处轻轻带起。
轻礼服的珠光如同被惊动的流萤,在他眼底泛起涟漪。那些绣在裙摆上的水钻和设计师特意烧制的仿古菱纹珠,此刻在不同光线的折射下,映出别样的虹彩。
“你妈咪推荐的老绣娘和老裁缝的确手艺了得,”他替她整理着脖颈后的碎发,掌心隔着薄纱感受到她脊骨的轻微颤动,“走吧,年会要开始了。”
“走了,”魏仲民搂住妻子的肩,另一只手拉过金毛犬的牵引绳,“大黄,你也得走了。”
“……好草率的名字,”鄢琦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悄悄拉着丈夫西装外套的下摆说着,“一点都不认真。”
“应该还挺认真的吧,它有全名,”关铭健凑到她耳边,声音里是止不住的笑意,“好像和刘捷姓,魏仲民还想给它上族谱来着。”
刘大黄。
“……”鄢琦眼皮跳了跳,低头扶额,“还是别姓了。”
关铭健笑着替她拉开车门,手掌细心地护在门框上方。他俯身帮她整理好裙摆,才轻声吩咐司机出发。他抬手抚过她的珍珠耳坠,轻笑着:“之前说喜欢大型犬,过完年,去挑一只?部队似乎有新培育的德牧和马犬,或者你想领养退役的也好……”
鄢琦轻轻摇了摇头,对着后视镜抿了抿唇膏,扬起唇角,语气轻快,“我不讲究血统什么的,前几天我和阿昀经过了z大的流浪动物救助社团,有只独耳松毛犬特别可爱,还会帮幼犬舔毛。”
“……我是担心流浪动物野性太强,不好驯化,”他轻叹一声,捏了捏她柔软的指尖,目光落在她新做的淡紫色美甲上,“不过鄢老师,你都这么说了——”
“是已经想好了?”关铭健无奈地笑了笑,“每次都是假装征求我意见,其实心里主意大着呢。”
她鼓了鼓腮,瞪了他一眼,“你要说不行吗?”
“我哪里敢。”
他吻了吻她的指尖,“明天我和老宅的管家说,让他去准备宠物间,约好宠物医院,全面检查一遍。”
---
“关太太,”宴会厅水晶吊灯将香槟塔照得流光溢彩,蒋丞系着黑色领结穿过人群,金丝眼镜链在胸前泛起冷光。
关铭健的手臂自然地环住妻子的腰肢,西装袖口下的肌肉微微绷紧,语气如常地向妻子介绍着:“华信的蒋董。”
“久仰,”鄢琦会意地弯起嘴角,主动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两人的交握短暂而克制,像一场无声的较量。
“我才是久仰,”蒋丞推了推金丝边眼镜,眼尾的细纹堆迭着,目光却如针锋一般钉在她的脸上。
“很早就听说,关总新婚,琴瑟和鸣,今日得见关太,才算明白为何当年港岛那么多青年才俊,都盼着能踏进鄢家的门槛。”
鄢琦面色如常,轻笑着:“哪里的事,港媒惯会夸大其词,倒是蒋董这样的明白人,怎么会信那些街头小报的话呢?”
关铭健眉心动了动,听着她状似无意地在“明白人”叁个字上停留片刻,望向妻子的眼神多了几分欣慰,她早已不再是任人宰割、回避忍让的鄢小姐。
蒋丞笑意淡了几分,“是啊,之前一直没机会正式认识,其实说起来,我应该算是学长了,之前从c大毕业之后就回国了,没来得及参加校友会。”
“听说关太在读书的时候,特别喜欢极限运动,还会去地下酒吧听摇滚?”
手掌猛地缩紧,她的脸色藏在精致得体的妆容之下,却被身旁的丈夫精准察觉。
“是啊,”关铭健笑着点头,目光扫过身边若无其事的人们,嘲讽地勾起唇轻笑了声。那些人的眼睛都放在他和蒋丞之间,耳朵更是恨不得贴上来。
“所以嫁给我,每天被条条框框规矩约束着,真是我委屈她了。”
“是么?”蒋丞配合着他大笑起来,“那可得好好陪陪太太,大陆不比香港和纽约,娱乐业还不是很发达,过阵子s市话剧团有部红楼改编的戏,到时候请各位来看。”
“到时候我会带着琦琦去看的,”他低头捏了捏鄢琦的鼻尖,眼底都是对她的宽慰。他知道为何她会忽然惊慌,那些调查过的资料里,明明确确地写着,有段时间她忽然开始伤害自己,以至于c大医务室仍然保存着她的病历。
甚至在用药史里,写明了她服用的多种抗抑郁药物。所以从这段婚姻最开始他就想好了,那10%的股权,必须协议注明无论精神状况如何,都必须且只能保留给她。
可如今蒋丞探究戏谑的视线落在鄢琦身上,他却觉得心头绞痛。或许过去的很多日子里,她都被这样的目光探寻玩味,被叫疯子。
只是万幸,眼前的人只是多花了几分钟就整理好心情,没有再进一步陷入情绪和不好的回忆。她勾起嘴角,冲蒋丞眨了眨眼,“那蒋董肯定也知道,我是个很苛刻的乐评人。到时候如果话剧改编得不好,我可是会发剧评来批评的。”
“批评也欢迎的吧,蒋董,”关铭健顺着她的话向下,目光落到他胸口华信的胸章上,清淡地笑了笑,话语间却在敲打他。
“那是自然,”蒋丞眼皮未跳,面上依旧镇定地应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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