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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女江月 (2)作者:elva168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09-20 20:21 长篇小说 5200 ℃

             【恶女江月】(2)

作者:elva168

2025/08/13 发布于 sis001

字数:22277

  (2)

  第5章

  两天后,林海照例下班赶往医院。他提着保温桶,脚步有些沉重,脑子里还在盘算着下个月的医药费缺口。

  刚转过一个拐角,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徐朗?”林海愣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多年好友,徐朗。徐朗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绽开一个熟稔的笑容。

  “海哥!这么巧?”徐朗拍了拍林海的肩膀,动作自然,“我刚开完个会,顺路过来看看嫂子,给她带了点水果。她精神看着还行,就是太瘦了。”他的语气关切,目光坦荡。

  林海心里那点因为“L”信息带来的阴霾,在见到好友熟悉的脸时消散了一些。徐朗一直很关心薇薇,这他是知道的。他点点头,疲惫地扯出一个笑容:“嗯,谢了兄弟。她这病……唉。你这是要走了?”

  “是啊,还有个饭局,推不掉。”徐朗看了下时间,笑容里带着点无奈,“改天再来看嫂子,你也多注意身体,别累垮了。”他又用力拍了拍林海的胳膊,转身步履轻快地朝电梯间走去。

  林海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里有些暖意。还好,还有朋友惦记着。他摇摇头,把刚才那点微不足道的疑虑彻底甩开,继续朝沈薇的病房走去。

  他没注意到,走廊另一头,一双漂亮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江月刚从VIP病房区的电梯出来,她一接到苏雅的电话就往这边赶。真不知苏雅是对这个赌局感兴趣还是对林海这个人感兴趣,竟然派女工整天盯着人家病房。江月看到了林海和徐朗相遇、交谈、然后徐朗离开的全过程。一丝冰冷的、玩味的笑意浮上她的唇角。

  她踩着高跟鞋,嗒、嗒、嗒,不紧不慢地走到正欲推开病房门的林海身边。

  “林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林海回头:“江小姐?又来看楼上的那位朋友啊?”

  “是啊,多年的闺蜜。”江月微微一笑,目光却越过林海,若有所思地投向徐朗消失的走廊拐角,“刚才走过去那男的是谁啊?看着有点眼熟……”她蹙起精致的眉头,像是在努力回忆。

  “哦,那是徐朗,我大学同学,也是我室友,铁哥们。”林海随口答道,没多想。

  “徐朗……”江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终于想起来了,语气带着点“恍然大悟”的意味,“哦,怪不得!我说怎么眼熟呢……”她话锋一转,目光转向林海,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好奇,“前几天我来医院看小雅,好像也看见他从嫂子病房这边出来呢。你们的友谊一定很深吧?不然他探病不会这么‘勤快’。”

  “勤快”两个字,被她咬得又轻又清晰,像一根细小的冰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林海的耳膜。

  林海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前几天?也看见他从病房出来?怎么没听妻子说过?

  林海推开病房门,保温桶提在手里有些沉。沈薇正半躺着看窗外,听到动静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老公。”

  “嗯。”林海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他走过去,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妻子苍白的脸。徐朗那张英俊、带着关切笑容的脸,和江月那句轻飘飘的“勤快”,在他脑子里反复碰撞。

  他拧开保温桶盖子,鸡汤的香气弥漫出来。他盛了一小碗,用勺子搅着散热气,动作有些机械。

  “刚才……徐朗来过了?”林海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像闲聊。他没看沈薇的脸,目光落在碗里金黄的汤面上。

  沈薇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她脸上的笑容没变,声音也依旧轻柔:“嗯,他刚好在附近办事,顺路过来看看我,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经常来吗?”林海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沈薇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映着漂浮的微尘。

  沈薇微微垂下眼睑,避开了林海的目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声音依旧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疲惫的安宁:“没有经常。就是……偶尔路过,进来坐会儿说几句话就走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我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就没特意跟你说。你最近……太累了。”她抬起眼,重新看向林海,眼神里带着熟悉的依赖和心疼,“别为这些小事费神。”

  林海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爱意、如今被病痛折磨得有些黯淡的眼睛里,似乎没有任何破绽。她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徐朗是他的好朋友,关心一下嫂子,再正常不过。

  可林海心里那根刺,并没有被拔掉。他捕捉到了她垂眼时那一闪而过的细微回避,还有她指尖那瞬间的蜷缩。那是一种本能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防御姿态。

  “哦。”林海最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没再追问。他把温度刚好的鸡汤递到沈薇嘴边,“喝点汤。”

  沈薇顺从地张开嘴,小口喝着。林海喂得很慢,一勺一勺。病房里只剩下汤匙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响,以及沈薇吞咽时细微的动静。两人都没再说话。一种无声的、沉重的隔阂,像冰冷的雾气,悄无声息地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那个“L”是谁?徐朗?朗的首字母,就是“L”。林海的脑子不受控制地往那个方向滑去。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疯狂汲取养分。

  几天后的公司午休。林海坐在自己角落的工位上,对着电脑屏幕,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沈薇疲惫却平静的脸,徐朗带着关切的笑容,江月那句“勤快”,还有那条署名为“L”的暧昧信息,在他脑子里搅成一团乱麻。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嗒、嗒、嗒。

  高跟鞋的声音停在他旁边。

  “林哥?”江月的声音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她今天穿了条浅杏色的丝质连衣裙,衬得皮肤愈发白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的脖颈线条。她手里端着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在林海桌上。“看你脸色不太好,没睡好?给你带了杯拿铁,提提神。”

  林海回过神,有些局促:“啊……谢谢江小姐。”

  “跟我还客气。”江月顺势倚在他的隔断板上,姿态放松而自然,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阵清冽的雪松香气。

  “嫂子那边……情况还好吧?手术日期定了吗?”她抿了一口自己的咖啡,目光落在林海紧锁的眉头和眼下浓重的眼圈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还在等医生安排……”林海心不在焉地回答,手指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杯壁。

  江月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红唇微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点随意的分享:“唉,说到这个,我昨天刷微博,看到个帖子,真是感慨。”她顿了顿,观察着林海的反应,“一个男人,为了给重病的妻子筹钱治病,一天打三份工,累到吐血,结果呢?他老婆拿着他卖命换来的钱,在外面养情人,还跟情人去海边度假,发朋友圈秀恩爱……啧啧,你说,这男人是不是傻透了?”

  林海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他猛地抬头看向江月。江月的眼神坦荡清澈,仿佛只是在闲聊一个社会新闻,带着点对渣女的鄙夷和对傻男人的同情。

  “朋友圈?”林海的声音有些发紧。

  “是啊!”江月像是被点醒,拿出自己最新款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拉着,“你说现在的人啊,偷情都这么高调。那女的还发了跟情人在酒店阳台看日出的照片,虽然没露脸,但那背景,那男人搂着她腰的手……啧啧,想不认出来都难。”她一边说,一边似乎不经意地点开了自己的朋友圈,往下翻着,“对了,林哥,你有徐朗的微信吧?他好像挺爱发朋友圈的?我前几天好像还刷到他……”

  “江小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林海的声音不高,但像绷紧的弦,每个字都带着颤音。

  江月放下咖啡杯,身体靠得更近,几乎贴上隔断板。雪松香气混着她皮肤散发的温热气息,强势地裹住林海。"我想说,"她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奇异的黏稠感,红唇几乎贴到他耳廓,"沈薇配不上你。"

  林海手里的纸杯猛地一颤,滚烫的咖啡溅出几滴,烫在手背上。他盯着江月那张艳丽逼人的脸,喉咙干涩得像塞满砂纸:"你胡说什么!"

  江月的红唇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耳廓,带着雪松冷香和一丝隐秘的兴奋:“我看见她了。”她舌尖缓慢地舔过自己上唇,“就在她病房门口。门缝里,看得清清楚楚。徐朗,你的好兄弟……他捧着她的脸,亲得可投入了。沈薇闭着眼,抓皱了床单,那样子……啧。”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海耳膜。他嘴唇哆嗦着,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不……这不可能……你撒谎!”

  “撒谎?”江月嗤笑一声,身体逼得更近。她的高跟鞋尖,带着坚硬冰冷的触感,缓慢地蹭过林海裹在廉价西裤下的小腿肌肉,让他浑身汗毛倒竖。“我为什么要撒这种谎?林海,我只是不想看你像个傻子一样,被人骗得团团转,还要割掉自己半个肝去喂一条养不熟的母狗!”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赤裸的鄙夷和残忍的快意。

  “闭嘴!”林海猛地挥开她几乎贴到自己胸口的手,动作大得撞翻了台面上的糖罐,细碎的白糖撒了一地。他双眼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声音嘶哑地咆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耍我,是不是很有趣,是不是让你特别开心?”

  “是!”江月迎着他狂怒的目光,不退反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坦率,红唇几乎贴上他因愤怒而颤抖的嘴角,“我就是开心!开心得要疯了!”她眼底燃烧着扭曲的火焰,手猛地抓住林海僵硬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他皮肉里。

  “可你知道吗?”她声音瞬间又软了下去,像情人最缠绵的低语,带着滚烫的气息灌进林海耳朵里,“我不止现在想耍你了。我想以后……每年……每天……每刻,都‘欺负’你。”她刻意加重了“欺负”两个字,舌尖暧昧地扫过下唇,“越欺负你,我越开心。你要你以后……永远……只能被我一个人欺负。”

  林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疯狂的宣告震得完全无法思考。巨大的背叛和眼前这个女人赤裸裸的占有宣言,像两股狂暴的飓风,将他残存的理智撕扯得粉碎。他僵在原地。

  江月看着他失魂落魄、毫无反抗的样子,眼底的疯狂稍稍褪去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深情。她抬起另一只手,冰凉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抚上林海粗糙、紧绷的脸颊。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怜惜,却又充满了掌控。

  “自从看到你对你老婆的一往情深,我就喜欢上了你……特别是你甘愿给她捐肝,我就更……更感动……”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巨大冲击后的、近乎崇拜的狂热,“我就着了魔!林海!你这个傻子!你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子!你老婆那种贱货,她配不上你!她不配!”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脯剧烈起伏,紧身连衣裙的领口被撑得微微变形,露出更多晃眼的雪白和黑色蕾丝边缘。

  “你……”林海被她话语里巨大的信息量和扭曲的情感冲击得说不出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又被她身上散发的、混合着香水与情欲的热浪裹挟,冰火两重天。

  “你值得更好的。”江月的语调再次变得轻柔,带着蛊惑人心的沙哑。她抓着林海手腕的那只手猛地用力,强行将他的手掌按向自己高耸的胸脯!那惊人的弹性和饱满的触感隔着薄薄的丝质布料,像电流般狠狠击中林海!“比如我……”

  她仰起脸,红唇微张,眼神迷离又带着绝对的掌控,像女王在审视她的猎物。“感受到了吗?”她甚至用挺立的乳尖,隔着衣物重重碾过林海粗糙的掌心。那柔软又充满韧性的压迫感,混合着她身体散发的热度和香气,形成一种强烈到令人窒息的感官刺激。林海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乳头的硬度和形状,在他掌下摩擦。

  林海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背叛痛苦和眼前女人赤裸的、带着强烈性暗示的告白疯狂撕扯着他。他能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香味,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能感觉到手按在她乳房带来的、令人颤粟的生理刺激。他猛地爆发出力量,狠狠推开她!

  江月被推得踉跄后退,撞在后面的工位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了几缕黏在汗湿的颊边,真丝衬衫的领口被扯开一颗扣子,露出更多黑色的蕾丝和深深的乳沟。她胸口起伏,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却更加狂热地盯着林海。

  林海像逃离瘟疫一样,脸色惨白,眼神涣散,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茶水间。,

  “呵……”江月发出一声短促而满足的轻笑,舌尖缓缓舔过有些干涩的唇角,眼神迷离又冰冷。她看着林海消失的方向,红唇无声地开合,吐出几个字:“林海……你跑不掉的。”

  她抬手,将被推搡时弄乱的深栗色长发向后拢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燃烧着势在必得火焰的眼睛。

  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裙,抚平真丝衬衫上的褶皱,挺直背脊,嗒、嗒、嗒地走了出去。

  晚上,江月推开VIP病房厚重的实木门。室内光线柔和,弥漫着昂贵的香薰味。苏雅穿着丝质吊带睡裙,陷在巨大的病床上,正刷着平板电脑。听到动静,她抬眼。

  “回来了?”苏雅懒洋洋地问,目光扫过江月的脸,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看你这样子……有情况?”

  江月没回答,径直走到床边,拿起苏雅喝了一半的香槟,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液体滑下喉咙,压下那丝未散的燥热和隐隐的挫败感。

  “我去找他了。”江月放下杯子,声音带着点沙哑。

  “哦?”苏雅坐直了些,眼睛发亮,“然后呢?快说!”

  江月转身,背对着苏雅,望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我告诉他了。沈薇和徐朗的事。亲口说的。”

  “哇哦!”苏雅兴奋地拍了下手,“他什么反应?暴跳如雷?痛哭流涕?还是……直接崩溃了?”

  江月沉默了几秒。林海那双赤红的、充满痛苦和愤怒的眼睛,他推开她时那股狠劲,还有他逃离时狼狈不堪的背影……在她脑海里清晰无比。“他似乎还无法接受。”她最终说,语气没什么起伏,“他很痛苦。”

  “然后呢?”苏雅追问,身体前倾,睡衣肩带滑落,露出半个圆润的肩头,“你就趁机安慰他?用你无敌的魅力……”

  听完江月讲述茶水间发生的事。

  “哈哈哈!”苏雅爆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差点呛到香槟,“你真的向他告白了?真有你的,江月!”她擦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眼神亮得惊人,“后来呢?他是不是扑倒你,你们干柴烈火就在茶水间……”

  “他就是个废物。”江月冷冷打断,又灌了一口冰凉的香槟。林海推开她时那惊恐的眼神和狼狈逃窜的样子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带来一种混杂着挫败和更强烈征服欲的躁动。“被戳穿了绿帽子,又不敢碰我。废物一个。”

  “哦?”苏雅拖长了调子,身体陷回柔软的靠枕里,玩味地打量着江月略显凌乱的头发和领口,“看来我的赢面很大嘛。他知道了真相,愤怒归愤怒,可还是会给他老婆捐肝的。骨子里就是个‘好人’。”

  江月捏紧了香槟杯细长的杯脚。林海那瞬间爆发的力量和他眼中纯粹的痛苦,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还没到手术那天呢,苏雅。”她放下杯子,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走着瞧。我的Birkin,你拿不走。”

  “好啊,越来越有趣了。”苏雅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指尖划过平板屏幕,“不过,你这‘告白’的方式……够劲爆。我喜欢。”她冲江月眨眨眼,带着促狭的笑意。

  江月没再理会她,转身走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城市的霓虹流淌,映在她冰冷的瞳孔里。她感到下腹那股熟悉的、因掌控和破坏而起的燥热再次升腾,双腿下意识地并拢摩擦了一下。

  在去医院的路上,江月的话像毒蛇盘踞在林海脑中:徐朗、亲吻、沈薇闭着眼……

  林海推门走进病房时,沈薇正蜷在床头,身上搭着薄毯。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着她瘦削的侧脸,苍白得透明。

  “老公?”她转过头,声音轻得像羽毛。

  质问几乎要冲口而出——徐朗,那个吻,江月的话像淬毒的针扎在脑子里。林海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他看见沈薇那双疲惫却依旧温柔的眼睛,还有她因疼痛而微微蜷起的身体。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她生病前温暖的笑,他们刚结婚时挤在小出租屋里分一碗面的情景,猛地撞上来,堵住了他喉咙里翻滚的怒火和屈辱。

  “……嗯。”他最终只闷闷地应了一声,走过去,拿起滑落的毯子给她掖紧,“感觉怎么样?”声音干涩。

  “还好。”沈薇轻声说,伸出手想碰碰他紧绷的下颌,“你脸色很差……”

  林海几乎是本能地偏头躲开了。沈薇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掠过一丝受伤和茫然的疑惑。

  他避开她的目光:“累了。今天有点急没煮饭,我现在去弄点吃的。”

  林海转身逃出病房。她来到卫生间,水龙头开到最大,冰冷的水狠狠泼在脸上。水流声盖过了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他需要证据。江月的话像毒藤缠绕着他,但他不能仅凭这个女人的几句话就毁掉一切,毁掉薇薇,毁掉自己豁出命去换的可能。他得弄清楚。

  第6章

  第二天,林海走进公司,脚步沉重。茶水间那场失控的对峙像块烧红的烙铁压在心上。

  等到人都去吃午饭时,他看到江月还坐在工位上,深栗色长发垂落颊边,正姿态优雅地处理一份文件,指尖敲击键盘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昨天那场狂风骤雨从未发生。

  他走过去,在她桌边站定。江月抬眼,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公式化的询问。

  “江小姐。”林海的声音有些沙哑。

  江月没应声,只是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和玩味的等待。

  林海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昨天…在茶水间,我太激动了。你…没摔伤吧?”他吐出这句道歉,目光却死死钉在桌面一角的笔筒上,不敢看她。

  江月的红唇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她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微微后靠,倚进宽大的椅背里,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嗒,嗒。

  “担心我?”她声音不高,带着点慵懒的沙哑,目光像探针在他脸上逡巡,“还是担心…我说出更多你不爱听的?”

  林海下颌线绷紧,没说话,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

  江月轻笑一声,很轻。她站起身,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清脆的节奏。她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林海面前,距离拉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清冽的雪松冷香再次强势地笼罩住他。她的视线落在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线上。

  “放心,”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粘稠的亲昵,“我摔不坏。倒是你……”她涂着透明甲油的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冰凉的触感,沿着林海因用力而青筋微凸的手背,向上划去,像毒蛇游走,“看起来快碎了。”

  那冰凉滑腻的触感让林海猛地一颤,肌肉绷紧,几乎要甩开她。

  “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江月适时地收回了手,眼神却陡然锐利起来,像出鞘的刀锋,“很简单。查。查她的手机,查她的行踪。或者……”她故意停顿,红唇弯起一个诱人而危险的弧度,“我帮你查?”

  林海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头,撞进她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江月迎着他的目光,坦荡又带着赤裸的、危险的诱惑:“我说过,你值得更好的……”她没说完,后半句融化在意味深长的目光里,像冰冷的钩子,直直甩向林海的心脏。

  “现在,”江月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让我们做最重要……最应该做的事情……”她的身体再次贴近,丰满的胸脯几乎压上他的手臂,那股浓郁的雪松冷香混合着她皮肤的温热,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海的身体瞬间绷紧,他几乎能感觉到她呼吸的起伏,血液在太阳穴突突直跳。

  江月涂着透明甲油的纤长手指,带着冰凉的触感,缓慢地、不容拒绝地摸索到林海僵硬垂在身侧的手。她的指尖先是划过他粗糙的手背,然后坚定地插进他紧握的指缝间,强行与他十指相扣!

  林海猛地一颤,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她更用力地攥紧。他全身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那只被迫交握的手上,屈辱、混乱,还有一丝被强行点燃的、陌生的生理躁动在血管里乱窜。

  “我……们……一……起……”江月的声音黏稠得像融化的蜜糖,眼神牢牢锁住他因震惊而微微放大的瞳孔。

  就在林海以为她要说出更赤裸的提议时,江月红唇倏然弯起一个恶作剧般、带着绝对掌控感的弧度。

  “吃饭。”她清晰地吐出最后两个字,随即松开了他的手,后退半步,姿态优雅地理了理自己一丝不乱的衣襟。仿佛刚才那番带着强烈性暗示的靠近和强迫性的牵手,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戏弄。

  林海僵在原地,手背上还残留着她冰凉的触感和紧握的力道,耳畔似乎还萦绕着她灼热的呼吸和那句“一起吃饭”。巨大的落差让他胸口发闷,一股被戏耍的怒火和被撩拨后的燥热交织翻腾,烧得他脸颊发烫,却又无处发泄。

  “快走了,没位子了!”江月催促愣在原地的林海。

  林海像被无形的线牵扯着,僵硬地跟在江月身后。他们没去任何高档场所,只是拐进了公司楼下那家招牌油腻的“老王面馆”。午休时间已过,店里人不多。江月选了最角落的位子坐下,从精致的名牌手袋里拿出纸巾,皱着眉反复擦拭着塑料椅面和油乎乎的桌面。

  林海在她对面坐下。他看着江月那身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昂贵套裙,浑身不自在。

  “老板,两碗素面。”江月扬声道,声音清脆。

  林海猛地抬头看她。素面?八块钱一碗?

  江月仿佛没看见他的惊讶,从手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保温杯,拧开,小口喝着里面飘着枸杞的热水。

  “别多想,林哥,”她放下杯子,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我知道你要省钱。省得你以为我是不近人情的势力女人。”

  这话像根针,扎得林海更加窘迫。他沉默地盯着油腻桌面上的木纹。

  两碗飘着几根青菜的清汤素面很快端上来。江月拿起一次性筷子,掰开,慢条斯理地挑着面,姿态优雅得如同在米其林餐厅。她吃得很慢,几乎没动几口。

  “还在想徐朗和嫂子的事?”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确保只有林海能听见。

  林海握着筷子的手一紧。他强迫自己夹起一筷子面,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我没必要编这种谎。”江月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笃定,“想想看,徐朗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特别‘关心’你们家的?”

  林海咀嚼的动作停住。一个模糊的时间点在他混乱的脑中挣扎浮现——那是两年前,那时候徐朗和他妻子小敏刚调动工作来到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自己和沈薇经常请他们到家里做客,而且徐朗夫妇似乎和沈薇很谈得来,两家人经常走动,如周末聚会或是一起做饭之类的。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觉得妻子和朋友有共同的话题也不错,大家可以相处更融洽。

  “人心隔肚皮,偷腥的猫,总会留下点味儿。”江月的声音像冰冷的蛇,钻进他的耳朵,“微信、短信……可以删。电话记录……可以清。但有些地方,容易被遗忘。特别是……那些自以为藏得很深、很久没人看的老地方。”她看着林海眼中翻腾的痛苦和越来越清晰的恐惧,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比如……”江月放下筷子,涂着透明甲油的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微博小号?或者……QQ空间那种老古董的私密日志?记录点风花雪月,伤春悲秋……或者……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很多人以为扔在那儿落灰就安全了,密码都懒得改。”她刻意强调了“很久没人看的老地方”。

  林海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QQ空间! 沈薇确实有个QQ空间!那是她大学时期和刚工作时用的,里面记录了很多琐碎的心情和照片。后来有了微信朋友圈,她就几乎不用了,密码……密码是什么?林海脑子里一片混乱,但一个念头却异常清晰:薇薇一直有写私密日志的习惯!以前他还调侃过她像个文艺少女!

  江月那句“很久没人看的老地方”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

  “砰!”林海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翻了面前的汤碗。油腻的面汤泼洒出来,溅在他的裤管上,一片狼藉。他却浑然不觉,脸色惨白如纸,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他死死盯着江月那张艳丽又冷酷的脸,眼神里是翻江倒海的痛苦、屈辱,还有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疯狂。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一个字也说不出,猛地转身,像一头受伤濒死的野兽,踉跄着冲出了面馆狭窄油腻的门,撞得门口的塑料门帘哗啦乱响,身影瞬间消失在午后刺眼的阳光和嘈杂的市声中。

  江月坐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拿起纸巾,擦掉溅在手背上的一滴油星。她看着林海消失的方向,端起自己那碗几乎没动的素面,倒进了旁边的泔水桶。

  林海没有回公司,也没有去医院。他像游魂一样冲回了那个曾经温馨,承载着他和妻子美好回忆的家。

  他冲到角落那台老旧的台式电脑前,手指颤抖地按下了开机键。机箱发出沉闷的轰鸣,屏幕亮起刺眼的光。他疯狂地登陆自己的QQ,点开好友列表,找到沈薇那个沉寂已久的、带着卡通少女头像的QQ号。

  点开空间。需要权限。“回答问题可见”:我最爱的人是谁?

  林海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像灌了铅。他颤抖着,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下自己的名字拼音:L I N H A I。

  错误。

  冰冷的提示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了他。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带着毁灭般的绝望,敲下了另一个名字的拼音:X U L A N G。

  空间打开了。

  背景音乐是多年前的一首苦情歌。相册里大多是大学和刚工作时的照片,青涩,带着时光的滤镜。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锁着的图标上——“私密日志”。

  点开。需要密码。

  林海尝试了沈薇的生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甚至徐朗的生日……全部错误。汗水浸透了他的衬衫。他盯着屏幕,大脑一片空白。最后,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输入了他们第一次约会那天的日期——一个他以为沈薇早就忘了的日子。

  密码正确。日志列表展开。

  最上面一篇日志的日期,赫然是沈薇查出肝病前一年多。他屏住呼吸,颤抖的鼠标指针悬停在那个标题上:《遇见L》。

  他颤抖的手指,最终狠狠按了下去。

  201X年 3月6日 晴

  海哥的好兄弟徐朗和他妻子小敏搬来了这个城市。今天他们第一次来家里吃饭。徐朗……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懂古典乐,知道莫奈睡莲系列的笔触特点,甚至能聊几句博尔赫斯。他说话时眼睛很亮,专注地看着你,带着一种温和的力量。海哥忙着在厨房煎鱼,小敏在里面帮忙。油烟机轰响。徐朗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开始有些尴尬,不过徐朗总能找到话题和我聊。聊帕格尼尼的难度,聊《百年孤独》的魔幻,聊我们各自大学时做过的傻事。我发现我和他有着共同的兴趣,聊得很开心。海哥端着鱼出来,额头有汗,憨厚地笑。我看着徐朗,又看看海哥,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动了一下,像被羽毛扫过。这种感觉很陌生。

  林海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一下。L真的是徐朗!

  201X年 5月18日 阴

  他们成了家里的常客。周末聚会,一起做饭,看影碟。海哥话少,更多时候是在厨房忙里忙外。小敏性格与海哥挺像,每次都主动帮忙做家务。反倒是徐朗,总能接住我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聊到拉赫玛尼诺夫的忧郁,他能理解我为什么会被那种沉郁打动;说起《挪威的森林》里直子的困境,他眼底有真切的痛惜。这种被懂得的感觉,突然有了找到知己的感觉。徐朗的世界……有星辰大海,也有我心底那片荒芜的旷野。我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见到徐朗,听他说话,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就是想见他。

  林海猛地吸了口气,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发出压抑的呜咽。他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他猛地砸了一下桌子,老旧显示器剧烈晃动。他继续往下翻。

  201X年 10月1日 阴

  他表白了。就在我家楼下,送我忘在他车上的围巾。他刚刚邀请我去参观一个画展回来,路灯昏黄,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说:“沈薇,我控制不住。每次看到你,听到你说话,我都……” 他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一种绝望的恳求,“我知道这不对,对不起海哥,对不起小敏……可我……” 我打断他,声音发抖:“别说了!徐朗,我们……我们不能!” 我把围巾塞回他手里,转身跑上楼。靠在冰冷的防盗门上,我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像要挣脱胸腔。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不是因为拒绝,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竟在动摇。海哥在屋里问:“薇薇,怎么这么久?” 我抹掉眼泪,努力让声音平稳:“没事,风大,迷眼了。”

  “迷眼了……”林海喃喃重复,声音嘶哑破碎。他仿佛看到那个夜晚,沈薇微红的眼眶,自己毫无察觉的关切。一股冰冷的恨意混着强烈的恶心涌上喉咙。他干呕了一声,什么也没吐出来。

  林海猛地闭上眼,又强迫自己睁开。他手指痉挛般拖动滚轮。

  201X年 9月15日 多云

  海哥出差了,两个礼拜。家里空得可怕。徐朗发信息来,说他和小敏吵架了,想找我聊聊。我知道这是个拙劣的借口。我该拒绝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终打出一个“好”。他来了,带着一身疲惫和藏不住的情绪。我们坐在客厅,隔得很远。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那天的画展。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痛苦,有渴望,像溺水的人。“薇薇,我试过了……试过离你远点……可我做不到……”他声音哽咽。我的心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是沉重的负罪感,压得我喘不过气;另一半,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疼和不舍。他靠过来,小心翼翼地吻掉我的眼泪。这一次,我没有推开。防线彻底崩溃。像两个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太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彼此的热源。他把我抱到床上,昏暗的光线,交织的喘息……一切都失控了。海哥的脸在我脑海里闪过,带来尖锐的刺痛,但很快被汹涌的情潮淹没。结束后,巨大的空虚和恐惧攫住了我。我们像做错事的孩子,仓惶分开,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我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床上……”林海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两个字上。那是他和沈薇结婚时一起去挑选的婚床。他仿佛看到两具纠缠的身体在那上面翻滚,听到压抑的喘息。胃里翻江倒海,他捂住嘴,身体剧烈颤抖。他猛地站起来,冲到厨房水槽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狠狠泼在脸上。水流顺着他扭曲的脸颊淌下,分不清是水还是别的什么。

  他跌跌撞撞回到电脑前,眼睛血红。他粗暴地拖动滚轮,都是些妻子和徐朗约会的记录。

  * 下班后,他在隔两条街的咖啡馆等我。角落的位置。一杯拿铁,一杯美式。有时只是安静地各自看书,偶尔抬头相视一笑,指尖在桌下悄悄勾住,电流窜过全身。有时会低声交谈,分享工作中琐碎的烦恼,或是最近看的一部电影。

  * 在电影院,最后一排。黑暗中,他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我的。银幕的光影明明灭灭映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电影讲了什么我根本没看进去,只记得他凑近时,呼吸拂过我耳畔的温度,和他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散场时,人潮拥挤,他把我护在怀里,手臂坚实有力。

  * 午后美术馆,站在一幅抽象画前,他低声解读画面里压抑的激情,指尖无意擦过我的手背,电流窜遍全身。

  * 城郊废弃的铁路边,他念聂鲁达的诗,风吹乱他的头发,阳光落在他侧脸,那一刻觉得世界只剩下我们俩。

  * 深夜的电话,他因为项目受挫声音低沉,我在电话这头静静听着,直到他呼吸平稳。挂了电话,望着身边熟睡的海哥,一夜无眠。

  * 又吵架了。我说结束吧,这样下去我们都得下地狱。他红着眼睛抓住我:“薇薇,地狱我也认了,没有你才是地狱。”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的心软成了一滩水。终究还是没舍得。

  * 在小敏面前演戏,强颜欢笑。看着海哥毫无察觉地给徐朗倒酒,胃里像塞满了冰块。

  咖啡馆勾住的指尖、电影院黑暗里紧握的手、废弃铁路边的聂鲁达诗句、深夜电话里的低语、争吵后的拥抱和“我爱你”……每一行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林海的神经上。

  201X年 X月X日 阴

  徐朗去外地出差,突发疾病住院了。小敏正好回娘家照顾生病的母亲。接到他电话时,我脑子一片空白。他一个人在外地,刚做完手术!恐惧瞬间淹没了我。什么理智,什么后果,都顾不上了。我对海哥撒谎,说公司临时派我去邻市处理紧急账目。海哥皱着眉,还是帮我收拾了行李,叮嘱我注意安全。坐上最快的一班高铁,心快跳出嗓子眼。冲进医院病房,看到他苍白虚弱地躺在那里,手臂上插着输液管,那一刻的心疼盖过了一切。他看见我,惊讶得说不出话,眼圈瞬间红了。我握住他没打针的那只手,冰凉的。“你怎么来了?”他声音虚弱。“我不来,谁照顾你?”我低头给他掖被角,眼泪滴在他手背上。那几天,我像个真正的妻子一样守着他,喂水,擦身,陪他说话,看着他一点点好起来。护士都以为我是他爱人。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份相守,是偷来的。海哥打电话来,问工作顺不顺利,声音里是纯粹的关心。我躲在洗手间,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流。徐朗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依赖和不舍。我知道,我们陷得更深了。

  林海的身体猛地向后撞在椅背上,椅子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他死死盯着屏幕,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钎捅进他的心脏。

  他想起自己当时笨拙地帮沈薇整理衣物,叮嘱她在外注意安全,早点回来。那份纯粹的担忧和关切,此刻变成了最恶毒的讽刺。

  “像个真正的妻子一样守着他……”这几个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林海的眼球。喂水,擦身,陪说话……这些本该属于他的、带着体温的亲密动作,沈薇全都给了徐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那个陌生的城市医院里,他的妻子,在悉心照料另一个男人。

  201X年 X月X日 阴

  又一次激烈的争吵。在他车里。我歇斯底里地喊着结束,说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会害死所有人。他用力抱住我,不让我挣脱,一遍遍说“我爱你”,声音痛苦又绝望。我捶打他,最后却只能无力地靠在他怀里痛哭。平静下来,他捧着我的脸,指腹擦掉我的眼泪,眼神像受伤的困兽:“薇薇,我知道我自私,我混蛋。可我放不开你。” 他的话像刀子,割在我心上。海哥……想到他沉默的付出,毫无保留的信任,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我该怎么办?

  林海已经不想再看下去,疯狂滑动鼠标,来到了最后一篇,沈薇查出肝病前一周。

  201X年 X月X日 阴

  ……身体最近很不舒服,总是乏力恶心。不敢告诉海哥,怕他担心,更怕...他看出什么。海哥想抱我。我猛地推开他,冲进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他在外面焦急地拍门,问我怎么了。我说吃坏了东西。吐完,浑身发软,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是徐朗的信息:‘刚开完会,想你。’ 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像被冻僵。最后,还是按了下去,三个字:‘我也是’。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脸,这是不是老天给我的惩罚?惩罚我的贪婪和背叛?

  惩罚?林海盯着屏幕上那那两个字,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剧痛、恶心和狂暴怒火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林海最后的堤坝。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成了冰碴。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捏碎,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嘶吼猛地爆发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住,全身的力气和所有被背叛、被愚弄、被彻底碾碎的痛苦,都凝聚在右拳上!

  他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狠狠砸向那闪烁着沈薇日记的电脑屏幕!

  砰——!

  屏幕瞬间爆裂!蛛网般的裂痕以拳击点为中心疯狂蔓延,刺眼的白光一闪,随即彻底熄灭。机箱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濒死哀鸣般的“嗡”声,彻底死寂。碎裂的屏幕上,倒映出林海那张因极致的痛苦和暴怒而彻底扭曲的脸,一双眼睛血红,空洞地望着这片狼藉,望着镜中那个被彻底摧毁、只剩一片废墟的男人。

  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破碎的喘息声,像破败的风箱在死寂中拉响。

  第7章

  碎裂的屏幕映着林海扭曲的脸,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房间里拉扯。手机在裤袋里持续震动,嗡嗡声贴着大腿皮肉传来,沉闷又固执。他像没听见。屏幕一次次亮起又暗下去,来电显示交替闪过“沈薇”和“江月”的名字。他不管。目光空洞地盯着地上崩裂的塑料碎片和扭曲变形的金属框。

  震动终于停了。房间里只剩下他破碎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很轻,带着试探。

  林海身体一僵,没动。

  “林哥?林海?你在里面吗?” 江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被过滤得有些失真,带着关切。“打你电话一直不通,我担心你出事……开开门?”

  林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破布摩擦。他撑着桌子边缘,摇摇晃晃站起来,双腿灌了铅。他挪到门边,手指摸索着冰凉的金属锁钮,拧开。

  门开了条缝。走廊的光线涌进来,刺得他眯起眼。

  江月站在门外,脸上是不安的神情。

  她目光越过林海肩头,瞬间捕捉到屋里一地的狼藉。视线下移,落在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上——指关节一片血肉模糊,血混着暗红的碎屑凝结在伤口边缘。

  江月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了然,随即被更浓重的“担忧”覆盖。她没问他为什么下午没来上班,也没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手!”她低呼一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痛,一步跨进来,反手带上门。冰凉的指尖不由分说地抓住林海受伤那只手的手腕。她的触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把他往屋里带。

  “坐下!”她的命令简洁有力,带着惯有的掌控感。她把林海按在桌边唯一一把没倒的椅子上。自己则利落地半蹲在他面前,裙摆铺开在地板。

  “有医药箱吗?”江月问。

  林海没有说话,指了指电视下面的抽屉。

  江月取出医药箱,拿出碘伏棉球、纱布、绷带。动作麻利,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她拧开碘伏瓶盖,浓郁的药水味瞬间弥漫开。她捏着镊子,夹起一块浸透深褐液体的棉球。

  “忍着点。”她抬头看了林海一眼,眼神专注。不等他反应,冰冷的、带着强烈刺激性的棉球就狠狠按在了他血肉模糊的指关节上!

  “呃——!” 钻心的剧痛让林海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挤出压抑的痛哼,额角瞬间布满冷汗。他想缩手,手腕却被江月另一只手死死钳住,像铁箍。

  “别动!”江月低喝,手上力道不减,镊子夹着棉球,在翻开的皮肉里用力擦拭,将凝固的血块和脏污狠狠刮掉。深褐色的碘伏混着新鲜的血水,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淌,滴落在她昂贵的丝绒裙摆上,迅速洇开,她也毫不在意。

  剧痛像无数烧红的针,顺着手指扎进林海的神经,一路烧到大脑。这清晰的、自找的痛楚,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他死死压抑的情绪闸门。沈薇日记里那些冰冷的、赤裸的字句——咖啡馆勾住的指尖、电影院黑暗里的紧握、废弃铁路边的诗句、深夜电话里的低语、外地病房里的擦身照料、最后那句“我也是”——混合着被彻底愚弄的屈辱、被挚友背叛的愤怒、以及即将为这一切付出半条命的荒谬绝望和委屈,如同溃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滚烫地冲出眼眶,混着脸上的冷汗,砸落在江月低垂的头顶。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再是压抑的呜咽,而是从胸腔深处爆发出的、野兽濒死般的嚎哭。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血沫的味道,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江月擦拭伤口的动作顿住了。她没抬头,依旧半蹲在他面前,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却悄然松了些。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像一座沉默的礁石,任由林海崩溃的洪流冲击。他受伤的手无力地垂着,另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肩膀,指甲隔着丝绒布料深陷进去,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他高大的身躯佝偻下去,额头重重抵在她散着雪松冷香的发顶,滚烫的眼泪和失控的鼻涕蹭湿了她的头发。

  哭声是纯粹的、被彻底碾碎后的绝望。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肩膀耸动,每一次抽噎都带着骨头摩擦的声响。江月没推开他,也没说任何安慰的话。她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承受着他的重量,空出的那只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轻轻拍在他剧烈起伏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动作有些生硬,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丝绒裙下的身体温热而柔软,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

  时间在嚎哭和沉默中流逝。林海的哭声渐渐低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颤抖。精疲力竭。他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痛苦,仿佛都随着眼泪流干了。只剩下巨大的、冰冷的空洞和茫然。

  江月这才重新拿起纱布。她动作放轻了许多,用干净的棉球吸掉伤口周围的血污和泪水,小心地避开翻开的皮肉,一圈圈缠上雪白的纱布。她的指尖偶尔擦过他手背完好的皮肤,带来细微的冰凉触感。

  “好了。”她系好绷带,剪断多余的纱布。声音很平静。

  林海依旧低着头,额头抵着她的发顶,沉重的呼吸喷在她的头皮上。他没动。江月也没动。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一个粗重疲惫,一个平稳悠长。

  空气中弥漫着碘伏的药味、血腥味、眼泪的咸涩味,还有江月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清冽又带着侵略性的雪松冷香。这混合的气味,像某种催化剂。

  江月的手还搭在林海缠着纱布的手背上。她微微仰起头。林海沉重的额头顺着她的动作滑下,抵住了她的额头。两人距离近得鼻尖几乎相触。他能清晰地看到她浓密的睫毛,微张的红唇,和她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暗。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一丝……燃烧的、不加掩饰的欲念。

  她没说话。只是用鼻尖极其缓慢地、带着试探的力道,蹭过林海汗湿冰冷的鼻梁。她的呼吸变得灼热,带着同样的雪松香气,喷在他的唇上。

  林海的身体猛地绷紧。那空洞的茫然瞬间被一股汹涌的、原始的燥热取代。这燥热来自江月紧贴的身体曲线,来自她丝绒长裙下饱满胸脯的压迫感,来自她红唇间吐出的灼热气息,更来自他被彻底摧毁后急需填补的空虚和绝望的报复欲。他想撕碎什么,想被什么填满,想用最原始的方式证明自己还活着!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猛地低下头,狠狠攫住了江月的唇!动作粗暴,带着啃噬的力道,牙齿磕碰到一起。这不是亲吻,是撕咬,是发泄,是溺水者抓住浮木后疯狂的破坏欲。

  江月闷哼一声,却没有丝毫抗拒。她几乎是立刻迎了上去,双手猛地环抱住林海的脖子,指甲掐进他后颈的皮肉里。她的回应更加激烈,更加贪婪。她用力吮吸着他的下唇,舌尖强硬地撬开他的齿关,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气势,在他口腔里攻城略地。雪松的冷香混合着她口腔里淡淡的烟草味,形成一种强烈到令人眩晕的感官刺激。

  林海的手粗暴地抓住她丝绒裙背后的拉链,猛地向下一扯!刺啦——!拉链崩开的声音尖锐刺耳。光滑冰凉的丝绒布料瞬间滑落,堆叠在她腰间,露出里面同样深紫色的、薄如蝉翼的蕾丝胸衣。饱满的乳肉被蕾丝花边勒出诱人的弧度,雪白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晃眼。

  林海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幽暗疯狂。他一只大手粗暴地覆盖上去,隔着薄薄的蕾丝用力揉捏挤压,感受着那惊人的弹性和柔软。指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乳尖迅速变硬,顶起蕾丝。另一只手则顺着她光滑的脊背向下探去,急切地摸索着裙摆下的边缘。

  江月仰着头,承受着他粗暴的揉捏,红唇间溢出破碎的、带着痛苦和极度愉悦的呻吟。她的身体像蛇一样在他怀里扭动磨蹭,主动抬起一条腿,紧紧缠住他的腰。高跟鞋的细跟刮擦着他的小腿。

  “操……”林海低吼一声,再也无法忍耐。他猛地将她抱起,转身几步,狠狠摔在那张冰冷的双人床上。床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江月陷进床铺里,深紫色的丝绒裙凌乱地堆在腰间,蕾丝胸衣歪斜,露出大半个浑圆的乳房,顶端嫣红挺立。她眼神迷离,带着水光,红唇微张急促喘息,像一朵被粗暴揉碎的、剧毒的花。她看着他,没有丝毫怯懦,反而挑衅般地抬起下巴,双腿主动分开,勾住他精壮的腰,将他拉向自己。

  林海像一头红了眼的困兽,粗暴地撕扯掉自己身上的T恤。精瘦的上身布满汗水,肌肉因愤怒和情欲贲张。他俯身压下去,滚烫的皮肤紧贴着她冰凉滑腻的肌肤。他粗暴地扒下她最后的蕾丝屏障,手指没有任何前戏,带着报复般的力道,直接捅进她早已湿滑泥泞的甬道深处!

  “呃啊——!”江月身体猛地向上弓起,脖颈拉出脆弱的弧线,发出一声尖锐的、不知是痛楚还是极度欢愉的尖叫。内壁被强行撑开、摩擦的痛感让她瞬间绷紧,但随即又被汹涌的、久违的饱胀感淹没。她修长的指甲深深抠进他背部的肌肉里,留下道道血痕。

  林海没有丝毫怜惜。他抽出手指,换上自己早已坚硬如铁、青筋虬结的粗大阴茎。龟头顶住那湿滑紧致的入口,没有任何缓冲,腰身猛地一沉,用尽全身力气,凶狠地、完全地捅了进去!整根没入!

  "啊﹣-!"江月的尖叫被撞得支离破碎。身体被瞬间贯穿的剧痛和一种被彻底填满、甚撑裂的极致快感同时炸开!她眼前发黑,双腿痉挛般死死缠住他的腰,脚趾蜷缩,高跟鞋不知何时已被甩脱。

  林海开始了狂暴的冲撞。每一次都像要把她钉穿在床板上,用尽全力,次次到底。沉重的囊袋拍打在她臀瓣上,发出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有节奏的吱呀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汗水从林海紧绷的下颌滴落,砸在江月剧烈起伏的雪白胸脯上。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她因极致快感或痛苦而扭曲的艳丽脸庞,看着她红唇大张,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呻吟和尖叫。

  他俯下身,狠狠咬住她一边挺立的乳尖,用牙齿研磨拉扯。

  "呃…操…用力…操死我…废物…"江月在剧烈的颠簸中断断续续地咒骂,声音嘶哑,带着疯狂和挑衅。她扭动着腰肢,不顾一切地迎合他每一次凶狠的顶入,内壁痉挛着绞紧,像要把他彻底吸进去。

  这不是欢爱。是两具绝望灵魂的互相撕咬和毁灭性的碰撞。是林海对世界所有背叛和痛苦的疯狂宣泄,也是江月对彻底掌控和毁灭这个"猎物"的病态满足。每一次凶狠的撞击都带着血腥味,每一次绞紧的痉挛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快意。房间里充斥着粗重的喘息、肉体激烈的碰撞声、床板的呻吟、女人破碎的尖叫和男人野兽般的低吼。汗水、体液、碘伏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淫靡又绝望的气息。

  林海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像失控的机器。江月的尖叫拔高到顶点,指甲在他背上抓出更深的血痕。她猛地仰起头,身体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长长的呜咽,内壁剧烈地、失控地抽搐收缩。这强烈的绞杀感成了最后的催化剂。林海发出一声沉闷的、如同野兽濒死的低吼,腰眼一麻,滚烫的精液如同开闸的洪水,猛烈地、持续地喷射进她身体最深处!灼热的冲刷感让江月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身体瘫软下去,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

  林海重重地压在她身上,汗水浸透了两人的身体。他剧烈地喘息,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每一次吸气都扯着肺部生疼。身下的女人同样浑身湿透,丝绒长裙被揉得不成样子,堆在腰间,胸衣完全歪斜,露出大片布满咬痕和指印的雪白肌肤。她闭着眼,红唇微张急促喘息,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餍足又空洞的神情。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交错的喘息声,还有那台碎裂的电脑屏幕,在黑暗中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像个冰冷的、嘲讽的见证者。

  林海撑起手臂,从她身上翻下来。

  江月睁开眼。那双漂亮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里异常明亮,带着未散尽的情欲水光,更深处却是一片清醒到冷酷的寒潭。她缓缓起身坐在床边,双腿微微分开,裙摆凌乱地堆腰间,内裤褪到脚踝,腿间一片狼藉,黏腻的液体沾在大腿内侧。她脸上带着情欲未褪的潮红,胸口起伏。她没去看林海,只是伸手,有些粗暴地抹了一把腿间的黏腻,然后随意地拉起内裤,整理着裙摆。

  两人都没说话。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情欲过后的腥甜气味和一种死寂般的沉默。林海的目光落在对面墙根下碎裂的电脑屏幕上。那扭曲的镜面里,映出他自己苍白、麻木、像被掏空了灵魂的脸。也映出旁边江月正在整理衣服的侧影。她的动作优雅而冷静,仿佛刚才那场疯狂的、带着毁灭气息的交合从未发生。

  “要去医院?告诉她真相?还是……”江月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带着情事后的沙哑,像毒蛇吐信,“接着当你的圣人?”

  林海没回答。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冲进鼻腔。林海推开病房门。沈薇靠在床头,脸色蜡黄,看到他,眼里闪着泪水:“老公,你怎么了,担心死我了……”

  “没事。”他打断她,声音粗粝得像砂纸打磨木头:“公司有份紧急合同而已。”

  沈薇半信半疑,看到他憔悴的脸色也就不再说什么。

  他拖过陪护椅坐下,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和水果刀。刀锋削过果皮,发出单调的沙沙声。一圈圈果皮断开,掉进垃圾桶。他切下一小块,递到她嘴边。

  沈薇张开嘴,嘴唇干裂起皮。苹果清甜的汁水沾上她的唇。她小心地咀嚼,眼睛看着他缠着纱布的右手。“手怎么了?”她问,声音很轻。

  “碰了一下。”林海把刀搁下,苹果放回盘子。他拿起毛巾,浸了温水,拧干。掀开被子一角,露出沈薇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腿。毛巾覆上去,缓慢地擦拭。皮肤松弛,带着病态的凉意。他能感觉到她腿部的肌肉在他手下微微颤抖。

  病房里只有毛巾摩擦皮肤的窸窣声,和他自己沉重的心跳。沈薇日记里那些字句在脑子里尖啸——徐朗的手,徐朗的吻,徐朗的身体……他擦到她脚踝,动作停顿了一瞬。毛巾下的脚踝纤细脆弱,仿佛一折就断。

  “怎么了?”沈薇的声音带着不安。

  “没什么。”他继续动作,把毛巾浸水,拧干,换另一条腿。水温有点凉了。

  主治医生推门进来时,林海刚把沈薇的腿盖回被子里。医生手里拿着几份文件,表情凝重。“林先生,沈女士,术前谈话。”

  医生指着文件上复杂的图表和术语,解释着活体肝移植的原理、风险、术后可能的并发症。林海沉默地听着,视线落在文件末尾需要签名的地方。沈薇的手在被子下攥紧了床单。

  “……供体的风险同样存在,”医生的声音平稳而冰冷,“术中出血、术后肝功能不全、胆漏、感染……最坏的情况,供体也可能危及生命。林先生,您确定要捐献吗?这是最终的确认文件。”

  医生把文件和一支笔推到林海面前。笔是普通的黑色签字笔。

  林海的目光越过文件,落在沈薇脸上。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只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她秘密日记的内容不断在林海脑里闪现。

  一股冰冷的恨意混着强烈的恶心涌上来,堵在喉咙口。他猛地抓起笔。

  笔尖戳在签名栏的横线上,用力过猛,戳破了薄薄的纸页。墨水在破洞处晕开一小团污迹。他盯着那个破洞,手背上的伤口在纱布下突突地跳着疼。沈薇压抑的抽泣声钻进耳朵。

  他吸了一口气,那气带着铁锈味。手腕移动,笔尖在纸上划动。不是写字,是刻。每一笔都带着要将纸张割裂的狠劲。林海两个字,力透纸背,扭曲变形,像两只在泥沼里挣扎的困兽。

  最后一笔拉出长长的一道,几乎划出纸外。他扔下笔。笔在桌面上弹跳了一下,滚落在地。

  “谢谢。”医生收起文件,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只是收走一份普通的病历。

  医生交代完术前事项离开后,病房陷入死寂。林海弯腰捡起地上的笔。他没看沈薇,走到窗边。楼下花园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正笨拙地追逐一只断了线的气球。

  "睡吧。"他背对着床,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皮。沈薇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话。她慢慢躺下去,被子拉高,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盛满惊惶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无声地转动,追随着林海立在窗边沉默如石的背影。

  林海站了很久。直到沈薇的呼吸变得悠长,带着病中特有的微弱和断续。他转过身,走到床边。她的睡颜在昏暗里显得格外脆弱,眉头无意识地蹙着。

  她和徐朗亲吻的画面,日记里那句"我也是",带着剧毒的倒刺,狠狠钩进他脑子里搅动。他盯着她沉睡的脸,一股冰冷的暴戾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破体而出。他想摇醒她,掐住她的脖子,逼问每一个不堪的细节,听她哀嚎,看她崩溃。最终,他只是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再次深深陷进被纱布包裹的伤口里,钝痛压下了喉咙口的嘶吼。他转身,几乎是逃离般离开了病房。

  苏雅的豪华VIP病房里。

  江月斜倚在宽大的扶手椅中,深紫色丝绒裙的褶皱在柔光下流淌,她指尖夹着的香槟杯里,气泡无声升腾。她刚向苏雅描绘完林海的崩溃,他如何砸了电脑,如何在床上像野兽一样发泄愤怒与绝望——那场带着血腥味的性事被她描述成一场胜利的围猎。

  “哈哈哈!……”苏雅的笑声清脆又刺耳,她裹着丝质睡袍,在巨大的病床上笑得前仰后合,几乎喘不过气,“你还不知道吧?”她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花,眼神亮得惊人,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林海签了!捐肝同意书!签得那叫一个痛快!字都戳破了纸!”

  江月唇边那点掌控一切的、慵懒的笑意瞬间冻结。香槟杯停在半空,杯壁凝结的水珠滑落,滴在她裸露的膝盖上,冰凉。

  “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碎什么。

  “签了!”苏雅坐直身体,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小锤敲在江月紧绷的神经上,“白纸黑字!林海!手术板上钉钉了!那些小护士都传疯了,说他情深义重,以后找男人就该找林海这样的!现在整个住院部都知道了那个割肝救妻的好丈夫。”

  苏雅欣赏着江月脸上完美的面具寸寸龟裂,继续补刀:“你费尽心机,又是告密又是献身,结果呢?人家照捐不误!江月,你这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底裤都输干净了!我的新包,看来是稳了。”

  江月没动。香槟杯里细密的气泡在她指间无声炸裂。她看着苏雅那张写满嘲弄的脸,视线却仿佛穿透过去,落在某个虚空。林海那张在性事中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和他签下同意书时可能的麻木或决绝,在她脑中疯狂撕扯、重叠。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咙。不是悲伤,不是愤怒,是一种更原始、更剧烈的冲击——她精心构建的逻辑,她对人性卑劣的笃信,她对林海“废物”的判定,在这一刻被那只签字的笔狠狠捅穿、搅碎!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一切!他恨她!他恨沈薇!他恨徐朗!他砸了电脑!他在她身上发泄得像头濒死的野兽!可他还是签了!

  为什么?!

  胃部一阵剧烈地翻搅,她猛地捂住嘴,强行压下那股强烈的呕吐感。昂贵的香槟在她舌尖突然变得又酸又涩,像腐败的汁液。

  “不可能……”她终于挤出声音,干涩沙哑,完全不像她自己的,“他……他恨她!他恨得要撕碎一切!我亲眼……”

  “恨归恨,”苏雅嗤笑,带着胜利者的轻蔑,“可他骨子里就是那种……认死理的蠢货!责任?良心?谁知道那根筋搭错了!或者他天生就是个受虐狂?总之,他签了!”她拿起自己的香槟杯,优雅地抿了一口,“我的Birkin,记得按时交货哦。”

  江月没理会苏雅的揶揄。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快,带翻了旁边小几上的果盘。饱满的车厘子滚落一地,鲜红的汁液溅在她深紫色的裙摆上,像一滩滩刺目的血。她看也没看。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嗒、嗒、嗒!声音失去了惯有的从容节奏,变得急促、凌乱。她像逃一样冲出这间充斥着香薰和胜利气息的VIP病房。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从未如此刺鼻。她走得飞快,裙摆扫过冰冷的地砖。刚才在苏雅病房里发生的一切——林海的崩溃、她刻意的引导、那场充满毁灭意味的交合——都变成了巨大的讽刺,狠狠抽打在她脸上。她精心编织的网,她期待的林海彻底崩溃、沈薇被抛弃在地狱的景象……没有发生!他跳了下去,带着他的半块肝!

  疯子!

  这两个字在她混乱的脑中炸开。林海是疯子!一个知道被背叛、被愚弄,却还要割开自己身体去拯救背叛他的人的彻头彻尾的疯子!她的算计、她的魅力、她的“好心”揭露真相……在这个疯子不可理喻的选择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一文不值!

  她冲到电梯前,用力按下按钮。金属门映出她失魂落魄的脸,精心打理的发髻散落了几缕,粘在汗湿的颊边。深紫色丝绒裙上的车厘子汁污迹,像一块丑陋的伤疤。

  电梯门开了。她踉跄一步跨进去,背靠着冰冷的轿厢壁。狭小的空间里,她仿佛还能闻到林海身上汗水、碘伏和绝望的气息,混合着她自己雪松香水的味道。刚才在苏雅面前强装的镇定彻底粉碎,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彻底颠覆的茫然和冰冷的失重感攫住了她。她感到一阵眩晕,胃里再次翻江倒海。

  他签了。为了那个背叛他的女人。他宁愿把自己切成两半。

  疯子!

  电梯下行。失重的感觉加剧。江月闭上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那股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某种巨大力量狠狠撼动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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