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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园】(143-150)
作者: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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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情夜两深深
周美人这一脚着实不轻,肖石疼得吡牙咧嘴。周海敏也有些慌了神,蹭了两把手,忙上前扶住道∶“肖石,真有这么疼吗,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夸张!我踩你一脚试试!”肖石横着她,没好气道。
“你不是会功夫吗?”
“会功夫也不等于是铁打的!”
周美人咧了一下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的啦,我也不是有意的嘛!我扶你出去休息一下。‘’这还不叫有意!肖石哼了一声,任凭周海敏搀着,一瘸一拐地进了客厅。
两人在沙发上坐定,肖石扒开袜子一看,嗬!脚面上红红的,肿起老大一块。周海敏嘴角抽动了一下,很怕惑地望着他,那种表情让人很不忍心。石看了看她,展露了一个笑容∶“别担心,我没事。”
“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这么产重。”周海敏满含歉意,还有一丝心疼。这种表情让肖石很过意不去,尽量真诚而又不在意地道:“没关系,你也是开玩笑。”
“去看医生吧?”周海敏探着头,顺手摘下了头上的发带。
“没那么严重,我回家自己揉揉,明天就好了。”肖石笑笑,把袜子套上。
“哎!我给你揉揉吧?”周海敏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你?”肖石一愣,没听说过女孩儿会揉脚,除非是足疗房的。
“嗯。”周海敏笑了一下。有些凄凉,又顺手脱掉他的袜子,低着头道,“我是国际红十字会会员,在英国受过紧急处理的训练。那时候,我不能找男朋友,可总得让自己干点儿什么,就学了很多东西。”
周海敏一时温室婉如水。肖石心里不禁一揪,脚面上忽然传来阵阵疼痛。她已经在检查了。肖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脚丫子正在她怀里呢,忙把脚收了回来。
周海敏一愣,道:“怎么了?”
肖石尴尬笑笑,“不用麻烦了,我回去自己来。”周海敏微蹙了下眉,白着他道:“想不到你还挺迂腐。”
“这不是迂腐,是不习惯。”肖石抓回袜子,又穿到脚上。
“你和那么多女人不清不楚的就习惯了?”周海敏眼神异样的看着他。
“那是你以为,事实上我和每个人都清清楚楚。”
周海敏没说话。从茶几下拿出一盒烟,自己点了一支,又扔给他。肖石本想告辞,但看了看她的样子,又没忍心,迟疑了一下,将烟点着。两人在烟雾中共对。
“你和那个警花女朋友真分手了?”周海敏抽了一口烟,眉头微皱。肖石看了一眼,不答反问道:“你不一向抽女士烟吗,怎么抽上这个了?”
“陪客人吗!”周海敏对他一笑,紧着脸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不是废话吗!”律政佳人好象又变回了冰山,真是百变!肖石快速看了她一眼。
周海敏打量着他道:“那你为什么还……”
“哎!”肖石举手打断她,盯着道:“我刚刚已经说了,那是你以为,事实上我不是。”
周海敏转过脸,又抽了一口烟。“你爱她吗?”
“你说现在还是过去?”
“都算。”
肖石转过身,望着她道:“要说现在。你可以说是爱,也可以说不是,但作为一种感情,尽管过去了,也不会消失;要说以前,我想是爱吧,至少跟她在一起,我从没想这去爱别人。”
周海敏为什么关心常妹,而不是凌月如,肖石不太懂。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跟她说这么多,或许是想澄清自己或许是想让她明白自己和姐姐的感情。
周海敏没说话,似在想着什么。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肖石把烟掐灭站起身道:“小敏,时间不早了,我走了,你洗个澡早点儿休息吧。”
“哦。”周海敏随之站起,看着他的眼光,有些复杂。
肖石慢慢到门边穿鞋,周海敏在一旁望着他。见他穿好了,周海敏忽然问道:“月如应该还是跟他爸爸回乡下过年吧?”
“是吧。”姐姐已经跟他说了,肖石知道。
“你那个……那个邻居呢,她是不是也要回家?”周海敏又问。
“那当然。”肖石扶着门把手,打量着她问,“怎么了,你有事儿?”
周海敏上前一步巴望着他,表情凄凉而单薄,像一朵独自盛开的花。“我爸妈都在老家,我以前都是陪邓十月过年,我想跟他彻底断了,不想再陪他。肖石,你能帮我吗?”
周海敏或许是个职业上的强者,但在复杂的生活面前,却依然是个女人。望着她缺乏自信又有些无奈和凄苦的眼光,肖石呼吸略有些急促,点点头,在她肩头抓了一把:“行,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谢谢。”周海敏望着他轻轻道。
肖石下楼了。看着他瘸瘸的样子,周美人倚在门边,偷偷地笑了,很欢喜,还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夜晚的空气清澈而料峭,让人精神抖擞,路旁的灯光闪闪烁烁,不知疲倦的眩目着。都市的夜晚永远华丽而璀璨,只是在华丽的背后,太多苟苟营的勾当也在事知疲倦的进行着。
肖石开着车,心情多少有些复杂,周海敏最后的要求,会造成他和邓十月一伙之间可能的对抗,但他没的选择,只能答应,尽管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洽谈室了。他不怕邓十月,可仍不太情愿,这世上见不得光的事情太多了,没人管得过来,也无法消灭。警察也不是犯罪制止者。只是社会协调者布局,这道理他当刑警第二年就懂了,尽管一干八年。
到家时,肖凌已经睡了。杨洛仍在等待着他,象每个晚归的夜里一样。
“回来了?”杨洛上前问,带着温柔和期许。
“回来了。”肖石点头答。
杨洛笑了笑,转身去为他拿热好的牛奶。
对杨洛的执着,肖石英钟曾一度头疼,现在不了。不是因为她在自大最落魄时义无反顾的回归,那份偿不了的情;也不全是两人几乎相同的生活追求,那种相互之间的和谐;而是长时间的生活,这个女孩儿已经不可分割的融入了兄妹两个的家庭。
肖石进屋。坐在床上,扯下袜子看伤脚。还好,已经消了不少,他慢慢的揉着。
“你的脚怎么了?”杨洛端着牛奶进来,睁大眼睛看着他。
“没事,不小心扭了一下。”肖石把脚放下。
杨洛将牛奶放在一旁,转身出去,很快又端了一盆热水又进来,放在床边。“用热水泡一会儿。能快点消肿。”
“哦,好。”肖石感激的点了个头,把脚伸入盆中,水还真挺热。
杨洛在他身边坐下,往他脚步上盯了一会儿,狐疑的问:“肖石,你的脚是扭的吗?我怎么感觉象是什么东西砸的?”
“呵呵,放心吧,没什么事儿。”肖石笑了一下,也是。谁扭脚能扭到脚面。
杨洛看了他一眼,没多问,过去把牛奶给他端了过来。
“谢谢。”肖石一阵感动。自从肖凌放假在家,兄妹两面三刀个都早晚有奶喝不说,连肖凌都给惯懒了。现在这个家几乎都是杨洛一个人在操持着。
杨洛坐在他身边。面带笑容看着他。肖石喝了几口。忽然歪头看了看她。问道:“小洛,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喝奶?”
“我不爱喝。”杨洛笑了一下。
肖石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心里泛起一股酸酸的感动和愧疚。杨洛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伙食标准也相当不错,加之他经常不在家,不仅他负责的煤气水电费,连电话费,有线电视费,网费竺一干日常支出,全是杨洛一个人负责的,他从没掏过一分钱。
肖石把碗一递,道:“我喝一半了,剩下你喝吧。”
“干嘛要我喝?”
“以后我们一起喝,你不喝,我就不喝了。”肖石的眼神和语气都不容拒绝。杨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把碗接过。女孩儿有些激动,捧着碗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肖石,我和肖凌商量好了,陪你过完年,初一回家,初五回来,你看行吗?”杨洛喝完后,把碗放在桌上。
“怎么不多呆几天,你放假还一直没回去?”
杨洛笑笑没说话,只是低下了头。肖石想了一下,从身上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小洛,这张卡里有一万块钱,密码是肖凌的生日,你拿回去给你爹妈吧。”
这一万块,是李文东案件,公安局以提供线索的名义给他的酬金。一战成名后,事务所马上又签了两个顾问合同,年后还有几单比较大的即将签定,除去还给方院长的十几万,事务所还有不少盈余,肖石的生活用度,已经绰绰有余了。
杨洛一惊,道:“干嘛要给我钱?”肖石道:“家里平时的花销,都是你一个人负责的,估计你也没剩下几个钱了。现在一年到头了,你怎么也不能空手回趟家。”
“我……我还有。”杨洛有些不好意思。
肖石没说话,抓起她的手,直接塞给她。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我拿五千,不,三千就行了!”
“你愿意拿多少拿多少,反正这张卡归你了!”肖石大手一挥,抓起手巾擦脚。
杨洛小脸红红,羞羞看了爱人一眼,没再拒绝,心中喜不自胜。可以管钱了,她觉得这是一种认同,不是因为金钱本身。
肖石泡完,杨洛把水倒掉,又回来坐在他身边。肖石奇怪的问:“还有事儿吗?”
杨洛欲语还羞,低低的道:“肖石,上次肖凌跟我回家,我妈问我,和你怎么样了,我说还那样,这次要是再问,你说,你说我该……该怎么回答?”
肖石头又开始疼了,苦着脸道:“小洛,滑雪那天,我不都跟你说了吗?”杨洛抬起头,急急道:“我不也跟你说了吗?”
“你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肖石一愣。杨洛扁了扁嘴,不情愿的道:“我不是说,你可以喜欢凌姐吗?”
“你什么意思?”肖石有点儿迷糊了。
杨洛鼓着脸,看着他道:“我的意思就是说,我……我嫁给你,我们结婚,你照样可以喜欢她。”言罢别过头,略有委屈的模样。
肖石一听,只觉得天玄地转,差点儿没一头栽到地上去。这丫头想什么呢!居然能想到这种事儿!简直……他无语了。
“肖石,你不用奇怪。”杨洛抓着爱人的手,有些无奈的望着他,“我都想好了,你本来就挺优秀的,现在事业又起步了,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与其你跟别人胡来,还不如喜欢凌姐,我就当看不见好了。”
“你……你倒看得开。”肖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离不开你,你又喜欢别人。”杨洛挪了挪屁股,把身子偎在他怀里。肖石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她道:“小洛,那你想过没有,如果凌姐也要跟我结婚呢?”
“她不会的!”杨洛双臂搂紧了他。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她……她不是你干姐吗?”杨洛把手臂移到他脖子上,仰头痴望着他。和凌月如私下的协定,她不想爱人知道。
“你……唉!”快过年了,肖石实在无法忍心告诉她事实真相。以目前的心态,除非杨洛自己走,他无论如何无法狠心撵人,可他搞不懂,姐姐一再强调从马尔代夫回来会亲自摆平杨洛,她有什么法子呢?
“还记得我送你那条手帕上的诗吗?”杨洛深深的望着他,轻轻说道,“一愿朗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日日常相见。”
肖石听后,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澎湃,望着她没说话。女孩儿的面靥很温柔,象是盛开在夜晚的花。杨洛把头伏在他肩上,贴在他耳边道:“肖石,我真的没办法喜欢别人了,能做你的妻子,就算是天天等你回家,等很久,等很晚,等到夜很深,我也会满足。”
肖石凝着眉,心里很感动,却不知怎么说,只是轻轻抚着她头后的马尾辫。
良久,肖石道:“很晚了,去睡吧。”
杨洛起身望着他,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慢慢向他嘴边凑去。肖石没动,女孩儿在他嘴边轻轻一沾,欢快的跑开了。肖石无力的倒在床上。
夜深了,肖石一颗心沉得比窗外的夜还要深,深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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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抱你上车
在市委“春节前司法结案”的指示下,李文东的案子迅速有了结果。受审过程中,李文东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警方根据他的口供,在中央大桥的冰面上找到了周所长的皮鞋,梅芳芳的小灵通手机等一干罪证也被成功追回或找到。
移交检查院后,李拴找到肖石,请他出庭为李文东辩护。肖石考虑了一下,没有答应。不是他不想帮这个昔日的兄弟,这个官司太难,他又不擅长这类辩护,还不如找其它律师。
他亲自去找了周海敏,希望她出庭,哪怕是一线生机。周大律师想都没想,很干脆的拒绝了。可笑的是,周海敏的理由居然是“如果我出庭,会被人认为我们关系不友好。”
肖石考虑再三,决定自己出庭,李文东拒绝了。“一个人的尊严不能被同一个人两次践踏。”他这样传话。
肖石无语了。
今天是李文东庭审的日子,肖石没有去旁听,让方雨若去了,没什么特别理由,他不想成为法庭的焦点,更不想践踏一个人的尊严。
屋内很暖,肖石坐在窗前,静静观赏外面的雪花,手中香烟袅袅,身边热茶沁沁。今年冬天雪很多,他养成了看雪的习惯,不仅是因为玲儿,还有年龄增长的缘故。望着雪花漫舞的冬季,在北风的呼啸声把自己囚禁在一个温暖和不甘孤独的意识里,他觉得是一种享受,可以想很多事,也可以忘记很多事。
传说雪多的冬天会死很多人,坏人。每个追求爱情的方式都不一样,肖石不想说李文东是坏人,但猜测他要死了。有人死后会留下悲伤,有人死后会留下感动。李文东会留下什么?沉重吧,他想是沉重。
秦皇汉武,曾驱万金之躯,以求一份永恒。至今泰山阶梯上仍上很多朝拜者,一步一叩首。他不懂这种虔诚和信念,觉得他们与秦皇汉武没什么区别。尘归尘,土归土,人终要死,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生者会牵挂,流泪。或许人活着,就要面对很多想不通的问题。
若人生可以洞彻一切,那将是怎样名动天下的一种寂寞!肖石端起手边茶。他放弃了。
外面门响了,方雨若回来了,扑打着身上的雪花。肖石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方雨若进门,冲他摇了摇头。
“喝杯热茶暖暖身吧。”肖石递过茶杯,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方雨若接过喝了一小口,说道:“他根本就没请律师,辩护人是法庭指派的,过程很快。完全是例行公事。他很平静,好象已经做好了准备,当庭就表示服从判决,不上诉。”
“常妹去了吗?”肖石问。
“我没看见。”方雨若瞥了他一眼,又道:“她爸爸去了。”
肖石点点头,没说话。他知道李文东一定很想见见常妹,哪怕一眼。方雨若看了看他,又道:“不过,他说想见你。”
“他怎么说的?”肖石忙问。
“他怎么说我不知道,是他的辩护人告诉我的。”
“我知道了。”肖石穿上外套,出门道,“小若,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儿你看着办吧。”
“你去见他?”方雨若追了一句。
“不一定。”
雪花滚滚而落,下得很急。肖石开车上路,路旁行人匆匆,他现在不想见李文东,说不出为什么。肖石一路到达大宽公司。停车上楼,顶楼,凌月如已经正式成为公司“总裁”,凌大宽除了去工地,只是偶尔到公司招集市政府项目的工程人员开会,基本退出了。
一名女秘书微笑迎出,就是肖石第一次来见到的王小姐。
“王秘书你好。”肖石打了个招呼。
“凌总正在开会,估计还有半小时。”这小姐已经跟肖石很熟了。
“我等她一会儿。”肖石推门而入。
王秘书习惯的抛了一飞眼,随即离开,为他送上一杯茶。“要不要陪你聊一会儿?”肖石愣了一下,笑笑道:“行啊,你要是不怕被开除,就陪我聊一会儿吧?”
“没胆鬼!”小秘书嗔了他一眼,转身扭了扭走了。
肖石抽烟喝水看报纸,闲晃了一会儿,坐到了凌月如的总裁椅子上。“哇!感觉果然不错,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这小子左瞧右看,心里不住的核计,“李自成当年坐龙椅的感觉也无外乎如此吧!”
正当他臭美之际,凌月如推门而入,他忙起身让位。
“呵呵,没关系,喜欢坐就让给你好了!”
“还是算了吧,你盖你的楼,我查我的案,咱各干各的。”肖石失笑。凌月如妩媚一笑,放下手晨的东西:“怕什么,你是户主嘛!”言罢把他推回,一屁股坐在他腿上。
肖石搂着姐姐的腰,想了一下道:“凌姐,你到底准备用什么方式说服杨洛?”
“怎么,她又给你添麻烦了?”凌月如端起水杯,毫不在乎。
“岂止是麻烦!”肖石直起身望着姐姐,不无忧虑的道:“她现在已经想要结婚了,还说‘允许’我们继续,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
凌月如“噗”的一笑,差点儿没把一口水喷出来,随即笑道:“想不到这丫头还挺聪明,小小年纪就懂这一套!”
“聪明?!”肖石不解。
“那当然!”凌月如放下杯子,转身捧着他的脸,认真道:“只有真正聪明的女人,才会懂得这一点,象她这种很传统又很固执的女人,很难这么放得开!”
肖石苦笑道:“什么话!你不觉得她聪明得有点儿超前了吗?”
“呵呵,放心吧。姐姐会帮你摆平她的。”凌月如起身拉了他一把。“走,中午了,姐姐带你去吃饭!”
“吃什么?”
“面条。”凌月如回眸笑道。
“这回我可不吃大肉面了!”肖石笑笑跟上。
凌月如哈哈一笑,挎上他的胳膊。两人出门,上车后先来一通例行的拥吻,当然也免不了手脚乱动。随后,肖石开车,第二次来到洪记抻面馆。窗外雪花飘飞,两人吃得很慢,这样看着心爱的人儿,再回忆第一次见面吃饭的情景,两人觉得倍儿温馨,倍儿幸福。
吃完出门,电话响了,是王伟,“石头,东子想见你,什么时候来一趟吧?”肖石想了一下,道:“好,我马上就去。”
肖石收起手机,迎着姐姐询问的眼光道:“是李文东,他要见我,我去一趟。”
“要不要姐姐陪你去?”凌月如冲他挤了下眼睛,雪花在她润洁的面靥上飘落。肖石笑道:“你不用上班吗?”
凌月如搂上他的脖子,笑笑道:“上班哪有陪傻弟弟好玩!”
肖石望着姐姐,没说出话,因为凌月如已经堵住了他的嘴。飞雪飘飘,人来人往。他们在街头拥吻,幸福而浪漫。肖石心头的沉重,在姐姐柔情的亲吻中渐渐融化。
车行至市效,肖石忽然典型住车,皱眉想着什么,凌月如打量了一下。问道:“怎么了?”肖石看了看姐姐,道:“没什么,我要先回去取点儿东西。”言罢掉头。
取过东西后,两人迅速赶到看守所,凌月如等在车里,肖石进入。
监房内,王伟正抽烟陪李文东说话,两人面前,还摆了几盘菜,估计是王伟给开的小灶。干警将肖石引入,王伟站起身和他点了个头,李文东很平静的看着他。
“来了?”李文东问,夹在手里的香烟烧得正旺。
“来了。”肖石答,点了一支烟,“你找我,能不来吗!”
李文东笑了,肖石也笑了。无须约定两人重复了上一次见面时的对话。王伟看了看两人,识趣的道:“石头,东子,你们先聊着,我还有点儿事,先过去一趟。”
“哎,胖子!”肖石看了看几盘菜,回身叫住他道:“给我们弄点儿酒吧!”
“行,你等着。”王伟爽快的答应了。
肖石坐下,两人无言对视,仿佛在等王伟的酒,空气在他们之间对流。很快,王伟送来了两瓶啤酒,转身出去了。肖石拿起一瓶递给李文东,自己拿起另一瓶。
李文东接过,冷眼揶揄道:“看来还是你比我强,我只能有菜,你来了,可以有酒。”
“没什么强不强的,酒菜双全,才能成席。”肖石笑应,对他举了下酒瓶,仰脖灌了几大,大口。
李文东笑,大笑,然后豪饮。
“石头,你有两件事对不起我。”李文东放下酒瓶,盯着他看。
肖石没说话,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静等他往下说。李文东抹了一把嘴,继续道:“一个是你这次抓我,不过我不怪你;另一个你可能忘了。”李文东顿住,眯眼看他。
“你说。”肖石夹了一口菜,尽管他面条吃得很饱。
李文东道:“毕业前我们添表,你从我这借了一只笔,一直没还我。虽然事情很小,但也算对不起吧。”这小子很得意。
肖石嚼着菜,没说话。
“我只有一件事对不起你,就是我不该私下约会常妹,虽然你说那不算犯错,但也算对不起,那毕竟是我采取的行动!”言罢,李文东仰天长叹,无限感慨。
肖石瞥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只钢笔,“噗”扔在他面前。“现在还你,我们一比一。”
李文东愣住,拾起钢笔仔细看了一番,向他望去。肖石不平的道:“毕业那年,你已经有手机了,我送了你一个小包做纪念,你什么也没送我。我留下这只笔,是打算做个纪念。告诉自己还有个兄弟。”
这回轮到李文东不说话了。
肖石举酒喝了一口,又道:“东子,还记得上次见面,你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再做兄弟。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现在,就是再做兄弟的时候了,看你了。”
“看来我没的选择,只能再和你做兄弟了。”李文东苦笑。肖石笑道:“你找我来,不就已经当我是兄弟了。”
“没错。”李文东看着手里的笔,仿佛无限依恋,随即缓缓递给他,“现在我把这只笔送给你,算是兄弟一场。我临死前给你的纪念。”
肖石心内一揪,一把拽过,收在怀里。
李文东忽然很感伤,肖石再度沉重,两人无言对饮。
一瓶酒很快喝光了,肖石站起身,深深望着眼前的兄弟。他说不出的难受,甚至想哭,不想再呆下去了。
“你要走?”李文东问。
“是。”
李文东忽然上前,抓住他双肩,急切的望着他,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你想见常妹?”肖石替他说了。
“带她来,让我见见她。”李文东很用力的点着头,眼中泛起血丝。肖石痛苦不堪,别了下头道:“东子,你觉得让我把她带来让你见面,你会快乐吗?反正是走,痛快点不好吗?”
“去你妈的!”李文东一把将他推开。歇斯底里道:“你他妈玩够了,我得到什么了!什么也没得到!除了见一面,我现在还顾得了那么多吗!”
肖石望着他,不仅痛苦,而且厌恶,悲哀。
“刻!”在外面等了许久的王伟,抱着一身衣服,适时而进。两人望向他,王伟看了肖石一眼,对李文东道:“常妹来了。”
“在哪?快带我去见她。”李文东一步抢上前,抓住他双肩,王伟的表情也很痛苦,但还是平静的道:“她已经走了,让我把这身衣服交给你,还让我告诉你,你要是愿意,就穿着这身衣服上路。”
“常妹送我的衣服!”李文东眼光骤亮,慢慢张开衣服举起,对着窗外细细看着。
肖石和王伟对视一眼,均发现了彼此眼中的痛苦和无奈。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李文东一阵狂笑,突然将手一指,厉声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臭石头!这下你该服了吧?你他妈的砍断手足,现在常妹送我衣服了,常妹是我妻子了,我还跟你他妈的做什么兄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旷的监房里,传来李文东疯狂的笑声。
“哎,东子,东子,你冷静点儿!”王伟向肖石递了个眼神,忙上前安抚。
肖石摇了摇头,快步走出了监房。雪中的空气很新鲜,肖石停住,大口的呼吸着。如果说李文东的下场让他沉重和痛苦,那么现在不了,他很轻松,心头一片宁静。
常妹给李文东送衣服,他很意外,但更欣慰。这不代表什么,只是他没发现,小女人还有这么知情知性的一面,懂得在世间感情的冷暖中予人慰籍;他多少还有点儿嫉妒,跟常妹在一起那么久,还没得到过慰籍呢,尽管他很清楚,小女人永远不会用慰籍的方式表达爱意。
他还为李文东悲哀,他的人性已经完全着魔,死,也不能洒脱的上路。肖石掏出怀里的钢笔,看也没看就甩手一丢,扔在身后的雪地中。
雪还在下,肖石顶雪上了车,凌月如道:“你女朋友刚刚来了,你见到她了吗?”
“没有,她给李文东送件衣服就走了。”肖石扑打着身上的雪。
“送衣服?!”凌月如一怔,不自觉得向远处雪中望了一眼,不无吃惊的道,“看来这小妞也挺不错嘛,我一直以为……”
“呵呵,我也有点儿意外。”肖石笑笑摇头。
凌月如又伸长脖子张望了一下,催促道:“那快开车吧,她还在打车呢,这大雪天,这种地方上哪打车去!”
“是吗!”肖石转头去看,常妹穿着一身警服,远远的走在风雪中,边走边前后看着。
肖石抓着姐姐的手重重一握,投以感激的目光。
雪势很疾,常妹头发和身上沾满了雪花,在路边深一脚浅一脚的独行。一辆熟悉的车子从后面开来,她看到了车里的爱人和凌月如,立刻一愣,随即一阵惶惑,忙转过了头。
肖石把车停下,打开后门,探头道:“常妹,快上车!”
“哼!”常妹鼓着脸,瞪了两人一眼,闷头往前走。
“唉!”肖石叹了口气,冲下车将小女人拦住:“常妹,这么大雪,你要走到什么时候?”
“反正我不上。”常妹眼圈发红,委屈至极。
肖石直接去拽,小女人挣脱,肖石无奈,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向车门走去。
“放开我!我不上!我死也不上!你……”常妹踢着双腿,奋力挣扎,忽然看到“老女人”正坐车里笑咪咪的望着她。
常妹立刻停止挣扎,双手搂上爱人的脖子,扬着下颚,发出挑衅和骄傲的眼光。
肖石把小女人塞进车后座,凌月如主动串到驾驶位上。常妹坐在车里,睁大眼睛盯着他,他摇了摇头,只得钻了进去。
二人坐定,凌月如回眸一笑,伸出手道:“你就是常妹吧,常听肖石提起,不愧是全市第一警花,果然漂亮。”
“哼!“常妹眼一瞪,把头别向窗外。小女人恨透了月如姐姐,根本不吃这一套。
肖石和凌月如面面相觑,相对苦笑。常妹偷瞥了一眼,眼珠一转,一把抱住爱人手臂,将身体偎上,两道愤怒的目光直直的射了过去。凌月如对弟弟耸了耸肩,转身发动了车子。
这是凌月如和常妹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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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给我一个理由
雪仍在下,已经缓了许多,翩翩而落的身影很轻,也很美,天地一片洁白,比铺天盖地的月光还要大。
与窗外的静谧和柔和相比,车内的气氛有些紧张而不自然。常妹死死抱着爱人的手臂,不时从反视镜中盯向月如姐姐,射出嫉恨和挑衅的目光;凌月如脸上挂着一丝笑意,满不在乎的开着拉;肖石的感受复杂些,在未婚妻姐姐面前,前女友常妹的放肆让他有点儿别扭,不过他知道姐姐不会在意,也懒得跟常妹一般见识。
说到底,对小女人的无礼和泼蛮,他从未真正排斥。
雪很厚,车子开得不快,车厢里一片静闷。爱人不说话,常妹有些坐不住,尤其肖石和老女人都好象当她不存在,她受不了。她瞥了凌月如一眼,左手抓着爱人手臂,右手搂上爱人腰,身体一个劲的往爱人身上挤。
肖石没理她,只是往边上窜了一下,拉开了一段距离。小女人大屁股一挪跟上,眼睛盯着凌月如,拿身体不停的在爱人身上蹭。常妹越来越不象话,肖石清楚的感到小女人乳侧那种熟悉的饱满和柔软。
肖石退无可退,只得推了她一把道:“常妹,坐车你老实点儿行不行!”
“我怎么不老实了!”爱人终于有反应了,常妹脖一扬,得意无比。肖石看了凌月如一眼,斜着她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贴我身上蹭来蹭去的,你也不嫌害臊!”
“我为什么要害臊!”常妹两眼一瞪,瞥着凌月如恨恨道:“某些老女人自以为有两个臭钱,就打着姐姐弟弟的幌子抢别人的男朋友,她怎么不知道害臊!”
“你……”肖石和把头别向窗外,不说话了,跟小女人永远没道理可讲,也没有共同语言。
凌月如只是笑,一言不发。
见两人都不吭声。常妹又来劲了,盯着爱人道:“还有某些男人也很无耻,人家明明白白警告了,那些有钱的女人就喜欢玩带感情的肉体游戏。他不信,现在……现在……哼!”现在小女人也不知怎么说好。
常妹的话很难听,肖石习以为常;凌月如觉得很有趣,笑得更绚。肖石探了下头,对姐姐道:“凌姐,这回见识到了吧?”
“不错,挺可爱的!”凌月如回了下头,向弟弟飞了个媚眼。
常妹说了一大通,两人没什么反应。还打情骂俏,她更受不了啦。
“谁要你可爱!”常妹又气又恼,呼的在凌月如肩头推了一把。
凌月如身子一耸,忍不住“噗”的笑了,车身一阵晃动。肖石有些哭笑不得,忙抓住小女人的手,道:“常妹,你愿意表演就表演,我们可以看,但别动手动脚的!”
“你……”常妹一怒,刚想说什么。
“哎!”凌月如挥手打断道,“没关系,弟弟,就让她出出气吧,姐姐不会在意的。”
肖石再次别过头,不搭理小女人了。此时,雪已停,路旁的景色很静,几个孩童在雪地里欢快的奔跑。美得让人窒息。
常妹一通炮轰,全都无的放矢,也有些泄气,气鼓鼓的不再说话。
前面有一辆出租车,空车。凌月如加快速度,将车子拦下。“弟弟,我打车走了,你送她吧。”言罢又对常妹嫣然一笑。“认识你很开心,不打扰你们了,希望能有机会再见。”
凌月如飘然而去,肖石悻悻看了小女人一眼,下车坐到驾驶位上。常妹觉得有些突然,不理解,向出租车望了望,赶紧也下车坐到副驾驶位上。
出租车开走了,常妹咧了一下嘴道:“这个老女人……可比杨洛那个不要脸的懂事多了!”
或许是月如姐姐的宽容把小女人打动了,或许是小女人变了,要在以前,她一定会欢庆胜利,得意非凡。肖石打量了她一眼,笑笑道:“谁不比你懂事儿!”
常妹拢了下有些发湿的鬓角,嘴硬道:“我怎么不懂事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肖石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常妹你刁蛮点儿没什么,那是你性格,没人会怪你,可你得懂得尊敬别人!你刚刚说的那叫什么话,还肉体游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玩肉体游戏了,你也说得出口!别说我现在跟你没什么关系,就算是有,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恶心话污辱别人!当初砸人饭碗的事你不会都忘了吧?”
常妹脸色变了变,道:“本来就是她把你抢走了吗!”
“哎!我提醒你,是你先跟我分手,否则没人抢得走。”肖石指了她一下,发动了车子。
“人家都说了不是故意的,那怎么能算数呢!谁知道你会那么快变心。”常妹闷着头,眼圈红红,大眼睛眨巴眨巴。
肖石无奈摇头,皱眉道:“常妹,这跟我变心的快慢有什么关系吗?你跟我分手了,难道我还要继续忠诚你,碰到跟自己合适的,也不去找,就打一辈子光棍等着你!天底下有这种道理吗?”
常妹有些理亏,噘着嘴道:“那……那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哭?”
“我哭是因为我们曾经那段感情,不是因为现在的你!”肖石有些愤愤然。常妹瞥了爱人一眼,独自委屈了一会儿,怯怯问道:“肖石,你跟她……真没发生关系吗?”
“这关你什么事儿?”
“当然关我事了!”常妹霍的扭过身,抹着眼睛道:“人家把第一次都给你了!你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人家还怎么找别人!”
“这个……好象是你主动的吧?”肖石歪了一下头。
“谁主动也是被你拿走了!”常妹眼一瞪,伸着脖子道,“要不你赔我,要不负责到底!”
“笑话!负责!这话你也好意思说!”肖石看了她一眼,悻悻道。“早在我们发生关系之前,我就已经把分手的权力给你了,如果你不用,我们自然会结婚,生孩子。过一辈子,我自然会负这个责。可你跟我分手了,不再是我女朋友了,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凭什么要负这个责!”
小女人又急又恼,眼泪瓣都掉下来了。“可是……可是人家不是都说了吗,那只是人家一糊涂,不算真的分手!”
“你说不算就不算了!还让我负责任,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窗外雪又开始下了起来。肖石看了一眼,“你跟我分手,又差点儿跑去跟李文东登记结婚,现在又回头让我负责,对你负责了,别人怎么办!我还要不要对别人负责?”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怪我吗!”常妹嘤嘤的哭了起来。
窗外的雪花让肖石平静了很多,常妹的哭声又让他很疼。他暗叹一声,眼视前方道:“常妹,别想太多了,这不是怪你不怪你的问题,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忠诚也是有代价的,如果我肩上没有很多担子,我会毫不犹豫的回到你身边,可现实就是现实,过去已经过去了,回不来了,我也不可能往回走。你还是看开点儿,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
常妹很忧伤。脸上写满了无奈,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横着手臂擦了一把,不甘心的道:“你能有什么担子,你不是还没跟她发生关系吗?”
肖石万般无奈,回道:“常妹,这个世界上要负责的事情很多,不仅是那种事儿,亲情,爱情,感激,承诺,任凭一项都足以让人负责一生,投入一生。”
“那杨洛呢,她怎么办?”常妹怔怔的望着前方,雪花在慢慢的飘,她心头很平静,象飘动的雪花。
“关她什么事儿?”肖石木木的答。常妹转过头,寒着脸问:“她不是还跟你住一起吗,你既然选择了那个老女人,她为什么还不搬走?”
肖石苦笑道:“她虽然跟我住一个房子,可那是她自己的家,我有什么资格让人搬走,你当我跟你一样!”
“那你干嘛让我放弃,不让她放弃?”常妹盯着他问。
车子正在拐弯,肖石缓了缓情绪,平静的回道:“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但她跟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就因为她会做饭吗?”
肖石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道:“跟这没关系,她是在你走后回来的,你换位想想,一个年轻女孩儿,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义无反顾为我回头,这个情我还得完吗?我不妨告诉你,除非她想明白主动离开,否则我宁愿一辈子不结婚,也会对她负责到底。”
“就因为这个?”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常妹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没再说话。眼泪在她脸上无声流淌着,她咬着嘴唇,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声。她很伤心,觉得爱人很无情,今天的每一句话都象一根针一样扎到她心里,好疼,好疼。
车子到了肖石停车。常妹下车,把着车门望着她,很平静的道:“肖石,如果我也找到一个理由,你会为我负责一辈子吗?”
“会,只要说得通。”肖石点点头,很肯定的答应了,没有犹豫“不过我提醒你,别要死要活的,也别拿爱情当理由,这些我全都无视。”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的。”常妹紧盯着他的眼睛,异常坚决。
小女人如此表情,肖石从未见过,一脸吃惊的望着她。
肖石深吸了一口气,道:“常妹,你可以找理由,但我不会等你。如果你找不到,就别再对我胡扰蛮缠了。不客气的说,我就算选择杨洛,也不会再选择你。可以的话,让我保留住我们曾经的那份感情吧,别去破坏她了。”
常妹顷刻间泪流满脸,“嘭”一声把车门摔上。肖石一踩油门,车子开走,没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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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缘份天定
肖石狠下心肠,残忍而冷酷的将常妹拒于千里之外,他不忍,也不想,但一定要做。时过境迁,他不想飞醋大战或者肉体游戏这样的恶语无休止的继续下去。凌月如可以不在意,但保护姐姐是他现在的责任。
一直以来,他从骨子里纵容和宠爱这个小女人,但离开的已经离开,两个人都要面对以后的未来,无论是谁,都不应该在过去的阴影里继续纠缠。让小女人彻底离开,是最理智,最正确的选择。
生活还要继续,前方才是正道,他这样安慰自己。肖石心里不痛快,给姐姐打个电话就直接回家了。第一次,他不痛快时没去找姐姐。
雪花还在缓缓的飘,路旁的门市,有人在除雪,还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将吉祥的福字,对联贴在大门上。快过年了,看着人们疲惫的笑脸,肖石低沉的心里,又悄悄的煅烧起来。简单的希望和快乐,总是人们平凡生活的动力,谁都无权剥夺。肖石不自学的加快了车速。
属于年轮的结局亦是年轮的开始,没有什么能阻止时间的前进,一如生命之不息。
到家了,肖石打开房门,肖凌和杨洛正说说笑笑的包着饺子,三人齐齐一愣。杨洛和妹妹是意外,意外他怎么回来这么早;肖石则是感动,感动包饺子的情景,这个平凡的景象他第一次在自己家里看到。
“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肖凌上前,满面的红光映对着心内的喜悦。
“没事儿,就早点儿回来了。”肖石对杨洛点了个头。杨洛温柔的笑了笑,进房取了木板苕帚,为他扑找身上的雪花。
“哥,我和小洛姐正包饺子呢!”肖凌兴奋的拉着哥哥的手臂。
肖石笑着看了妹妹一眼,又向杨洛望去。兄妹两人过了七个春节了。他多半在外面值勤,或者办案瞎跑,妹妹一个人在家里包饺子,然后等他回家。警察八年,他欠妹妹太多了,好在有了杨洛,为他补偿了很多,原来家里多一个人会让妹妹快乐。
“你们初一不就走吗,干嘛包这么多?”肖石问。
“因为小洛姐挂着你,怕你在过年的糊弄饭!”
“是吗。”肖石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有些害羞的杨洛,走到面板前打量了一番,“这么多。那我岂不得天天吃饺子!”
杨洛嗔了肖凌一眼,上前道:“我们包了三鲜,酸菜,白菜,牛肉四种馅,你可以换着吃!”肖石笑道:“换着吃就不是饺子了!”
杨洛瞄着他,嘻嘻一笑道:“那要不要,我再发点面,给你包几个包子,让你包子饺子换着吃?”
“还是算了吧!”肖石心里一沉,尴尬笑笑,扭头进房了。杨洛和肖凌不解的对望了一眼。又坐下继续包饺子。
很快,肖石脱了外套,又出来洗了洗手道:“我也帮忙!”杨洛看了爱人一眼,忙道:“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
肖石还没回话,肖凌抢道:“小洛姐,你不用护着他,我哥现在越来越懒了!”
“你不也一样!”肖石没好气的瞪了妹妹一眼。
杨洛微笑看着这对兄妹,向一旁串了个位置,肖石一屁股坐到正中间。三人一起包饺子。看着两个女孩儿幸福的笑脸,肖石心里漾起一种微酸的温暖,心里的不痛快也渐渐融化了。
这,才象是一个家。
次日,肖石上了春节前最后半天班,驱车前往姐姐家。他要见姐姐一面。兼为她送行,路上的人群和店铺充满节日的喜庆,肖石心里隐隐有些疼痛。为常妹,虽然是为了让小女人彻底断了念头,但还是觉得自己的话过分了点儿,肖石有些后悔。
“算了,不想了。”说出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肖石叹了一口气,加大了油门。
凌月如正在收拾东西,外面门响了,有人进入。她没说话,也没回头,知道来人是弟弟。
“凌姐,干嘛呢?”肖石从身后将姐姐拥住,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
“别闹,一会儿老爹来接我。”凌月如无力的抓住他双手。
“怕什么,他又不反对!”肖石扳着姐姐叠衣,把她转过面对自己。凌月如搂上弟弟脖子,扬着脸道:“昨晚怎么没来?”
“不是跟你说回家了。”肖石低头亲吻姐姐的嘴唇。凌月如推开他,佯怒道:“真的假的,别是跟你女朋友旧情复燃,到哪鬼混去了?”
“别胡说,我回家包饺子去了!”肖石笑了一下,神情略显黯然。凌月如正了正颜色,问道:“她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都跟也说明白了。”肖石叹了口气,他知道姐姐问的是常妹。
“你怎么说的?”凌月如玩味的打量着他。“肖石愣了一下,道:“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该怎么说怎么说呗!”
“是吗。”凌月如看着弟弟,偷笑了一下,拉着他坐到沙发上,“跟姐姐学学,你到底怎么说的。”言罢歪头看着他。
“我问这个干嘛?”肖石奇怪的看着姐姐。
“姐姐想听。”凌月如抱起他手臂,把身体贴了上去。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肖石暗叹一声,把昨天的话简单学了一遍,有些无精打彩。肖石说完,凌月如抿嘴笑了一下,故做吃惊的道:“这么绝情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唉,我也是没办法,长痛不如短痛嘛,老这么拖着,对大家都不好。”肖石垂头丧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凌月如忽然“噗”的一笑,伏在他怀里。
“你笑什么?”肖石叼着烟问,凌月如起身跨坐在他腿上,贴着他耳朵道:“傻弟弟,你在吃那个死鬼的醋了!”
肖石听后一怔,嘴里的烟倏的掉了下去。凌月如笑咪咪的望着他,一脸促狭。肖石咧了一下嘴道:“不会吧,你怎么会这么想?”这小子汗都冒出来了。
“什么不会,就是!”凌月如白了他一眼,为他擦拭额上的汗,“她给那个死鬼送衣服,你不爽了。我在的时候你就冷嘲热讽,我一走,你就开始打击报复。”
肖石一阵尴尬,汗颜无比,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拥紧了姐姐。凌月如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捧着他的脸道:“别难受了,你心里毕竟还是在乎她,这种感情很正常。”
“可能是吧。”肖石望着姐姐,苦着且道:“照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儿对不起她,想想心里都挺不安的。”
“无所谓了。”凌月如心疼的笑了笑,安慰道:“严格的说你也没什么错。大不了她什么时候再找你,你委婉点儿,跟她道个歉;要是她不找你,那就算了,省得自寻烦恼。”
“我知道。”肖石哀叹不已,不停自责,又望着姐姐道:“姐姐,你不会……”
凌月如咯咯一笑,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别担心,姐姐不会吃醋的,谁也不能把我们姐弟分开。”肖石深深的望着姐姐,点头道:“对,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不能。”
凌月如没说话,头一低,将一双薄唇印在他嘴上,两人拥吻,新春来临之际,在小别之前,他们难舍的拥吻。
外面门响了,二人连忙分开,凌大宽缓缓踉入,凌月如拢了拢头发,没理爸爸,继续收拾东西,肖石起身问候了一句:“总裁好!”
“小肖也在呀!”凌大宽打量了二人一番,嘿嘿一笑道:“大过年的,你就不能换点儿我爱听的称呼?”
肖石脸一红,向姐姐望去。凌月如也脸红了,白了老爹一眼,闷头不说话。老凌还在等着他,肖石鼓起勇气,深深鞠了一躬,毕恭毕敬道:“岳父大人好!”
“哈哈哈哈!”凌大宽老怀大慰,一阵长笑,将女儿搂过道,“月如啊,这回没说的了吧。”
“他爱叫什么叫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凌月如羞窘不堪,将老爹推开,饱含爱意的嗔了弟弟一眼。
“哈哈哈!还好意思了!”凌大宽又一阵大笑,坐到沙发上掏出一支烟,对肖石道:“小肖,说来你和月如的事儿,还得算是我给牵的线吧?”
“全赖岳父大人不嫌弃小子年轻浅薄。”肖石陪坐在一旁,为老凌把烟点上。
“那算什么!”凌大宽抽了一口烟,目光苍茫,颇有感慨的道,“你当初要不辞职,就不能求宋大明找工作,我就不能想见你,你和月如也就没法认识,就不会有今天,说来说去,什么事儿也胜不过缘份两字!”
肖石承认缘份,但却有另一番感慨。若不是自己辞职,就不会报考律师,若不考律师,就不会出现分数上的问题,常妹也就不会离开,自己将和姐姐有缘无份。
或许真是冥冥中注定吧!肖石若笑摇头,忽然发现姐姐正深情而幸福的凝视着他,公平向他挤了下眼睛。望着姐姐甜美如花的面靥,肖石笑了,心头一片释然。
缘份既然天定,不如忘即红尘纷扰,专心珍惜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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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在烟花下绽放
肖石陪着岳父大人闲聊了两句,凌月如收拾好东西。凌大宽把烟插灭,识趣的站起身道:“月如,你们有什么话快说吧,你丰阿姨还在车上呢,我先下去了。”言罢在肖石肩头拍了拍,酬躇满志而去。
望着老凌苍老而高大的背影,肖石心内突然涌起一股激动的情绪,两眼酸酸的很热。他喜欢老凌,为他随性和乐观的性情;他又很悲凉,为他所剩无几的生命。但这一刻,他真的觉得他象父亲,不是因认可和关怀,而是感觉,很亲的感觉。
老凌出门了,肖石收拢思绪,把目光投向姐姐。似明白他心中所想,凌月如上前勾上他的脖子,笑咪咪问:“是不是很感动,是不是觉得占了大便宜?”
“没错,我是占了大便宜。”肖石把姐姐揽在怀里,动情的道,“我只是个臭修车的,不名一文,讨了个身家亿万的漂亮老婆不说,还多了个姐姐,捎带一个老爹,我便宜占得太大了,这辈子你都别想跑了!”
凌月如捧着弟弟的脸,吃吃笑道:“所以说你是个幸运的臭小子!”肖石亦抚着姐姐的脸,柔声道:“因为有你,我才幸运。”
这是两人第一次街头拥吻时肖石说的话,凌月如深情一瞥,慢慢扬起脖,闭阖了双眼。肖石慢慢凑上前,在姐姐柔软的薄唇上,轻轻的亲吻,舐舔。凌月如温柔回应,悄悄伸出香舌,两人舌尖轻触,一下一下,转圈,撩拨,在舌面颗粒的磨擦中感受爱情的甜蜜。
这一吻,好温馨,好浪漫。好美,不似离别。
吻毕,肖石提起皮箱,二人下楼。出门后。凌月如问道:“对了,弟弟,杨洛什么时候回家?”肖石答道:“明天,明天和肖凌一起走,大年初五回来,怎么啦?”
凌月如暗叹一声,看着他道:“弟弟,一年到头了,春节过后,我们可能很快就要去马尔代夫,你今晚对她好点儿,让她过个好年,到时候我们也能心安些。”
肖石皱了下眉,道:“我一直对她都挺好,你还想我怎么对她好?”
凌月如轻叹一声,耐着性子道:“女人都有归属感,她跟你一起这么久,被你看光,还剃毛,又明知道我们好,成天在家里患得患失的守着,今天是除夕,你对她稍微好点儿,让她开开心心的回家。”
“我知道。”肖石略觉黯然。凌月如瞥了他一眼,忽然贴在他怀里,吃笑道:“弟弟,她明天就走了,今晚肯定舍不得,没准会有所要求。你可别一冲动给人上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晕!这个姐姐,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肖石差点儿没滚到楼梯上去,没好气道:“我怎么会干出那种事儿!”
“呵呵,不会就好!”凌月如挎上他手臂,两人来到电梯门口。“弟弟,现在这种情况,她心理上负担也是很大的。只要不出大格,姐姐允许你给她点温存。”
肖石斜了她一眼,悻悻然道:“没见过你这种人,居然让我跟别的女人温存!”凌月如妙目一闪,笑笑说道:“得了吧,你敢说从来没跟她温存过,没搂过她,没抱过她,没亲过她?”
肖石苦笑,没说话。
凌月如叹道:“其实我真挺喜欢杨洛的,她和你女朋友不一样,我们现在是欠她的忘恩负义的事情,可绝不能做,否则一辈子也别想心安。”肖石心一沉,忍不住问道:“姐姐,你到底要用什么办法说服她,跟我们去马尔代夫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你就别管了,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凌月如无奈一笑,仰头望着他道,“总之呢,姐姐会想个两全齐美的办法,让我们大家都能心安,我相信她会知难而退的。”
电梯来了,两人进入。这样,在幸福温馨加宽慰的气氛中,肖石送别了凌氏三口,驱车向家中返去。路上,肖石买了一堆烟花爆竹,因为肖凌一向喜欢,或许,杨洛这个时不时疯一把的丫头也会喜欢。
肖石很想问问自己,对杨洛会不会已经不小心在喜欢,象当初对姐姐一样。是的,他喜欢,不仅仅是感恩,这不能否认,但感恩太重了,也仅仅停留在喜欢。这喜欢不纯粹,但长期的共同生活和相似的生活理念,让这喜欢太早也太快的厚重了。
男人往往会因为一段感情成熟,若是以前,肖石不会想这么多。
除夕是团圆之日,也注定不会平静。肖石刚进家门,就被妹妹和杨洛扯住。肖凌道:“哥,今天就过年了,全家每个人都要做一个最拿手的菜,你也不能例外。”杨洛道:“我和肖凌都做完了,你正好回来,赶紧做一个,我们好做其它菜。”
肖石看了看两个女孩儿,笑笑道:“行,没问题,说说你们做的是什么拿手菜?”
“我做了一只鸡。”肖凌得意的道。
“你呢?”肖石凑到杨老师面前问。杨洛退了一下,小声道:“我做的是红烧排骨。”
“还做红烧排骨,过年了你还恶心人!”肖石不禁失笑,他就知道她肯定会做这个。
肖凌一愣,看了看两人,问道:“小洛姐,红烧排骨怎么恶心了?”杨洛看了爱人一眼,脸一红道:“问你哥!”
“哥,怎么回事儿呀?”肖凌云山雾罩。肖石已经进了厨房,笑笑答道:“问你小洛姐,她干的好事儿!”
肖凌看了看哥哥,鬼笑一下道:“嫂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呀?”杨洛正红着脸往厨房走,闻言大窘,又羞又喜,气急败坏。“肖凌!你胡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哈哈!有本事你别当!”
“你……”
两个女孩儿嘻嘻哈哈,跑进房里扭成一团。
肖石豪兴大发,决定大干一声。把所有的菜都做了,两个女孩儿欢天喜地,都挤到厨房帮忙。下午三点钟,在楼外不断的鞭炮声中,三人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顿团圆饭,席间喜气洋洋,两个丫头也都喝了不少酒。肖凌干脆把“小洛姐”彻底叫成嫂子了,杨洛红了几回脸,斗争了几次,最终臭美战胜了羞涩,听之任之了。
过年了,总会有些新气象,或许这也算是一种新气象吧。肖石苦笑不已。
春晚其实很无聊。但三人说说笑笑,还是顺利的坚持到近午夜。肖石一向认为,如果不是沾上过年的喜气儿,所谓的年度大餐,放在平时根本没人能看得下去。
爆竹声声辞旧岁,烟花璀璨迎新春。
时近中夜,外面的夜空不安的震颤起来,鞭炮声不绝于耳,连成一片。震得人神经发麻,脑袋生疼,五颜六色的烟花此起彼伏,一串串升上天空,绚烂的美丽漫天飞舞。辞旧迎新的心情定格在烟花下,满天的绚丽见证着人们不绝的期待。一年的繁华集中在这一刻,繁华下是人们喜悦面虔诚的眼睛,等待了一年的人们啊,怎么可能不惊呼这眩目的美!
肖石提着烟花爆竹,携俩丫头到了阳台,嗯,肖石家阳台一直没封,他觉得这样冬天可以省冰箱。
夜空在烟火的渲染下流光溢彩,三人不自觉的仰头,贪婪呼吸着午夜充满火药味的空气。
按旧例,肖石先放了一挂鞭,随着乒乓砰砰的声音响起。这个小家庭也加入了这场普天同庆的年度盛典。女孩儿们掩着耳朵,大呼小叫,小小的阳台瞬时被硝烟淹没,但只一会儿,就被清凉的夜风吹散了。
肖石拿出烟花,点燃,退后,引线哧哧冒响,“嘭”一声,一道光冲上天空,光点在头顶放开,金华压顶,灿烂满空!
“好漂亮!哥,你快看!”肖凌手指天空,兴奋得象个抢劫理智的孩子,不停的欢呼雀跃着。肖石心中欢喜,充满感慨,伸手搂住妹妹肩头。
烟花继续绽放,展现着吉祥的唯美。杨洛温柔的看着这对兄妹。肖凌嘻嘻一笑,挣脱哥哥的怀抱,牵过杨洛手臂:“嫂子,你怎么不说话,不喜欢吗?”
杨洛幸福的嗔了她一眼,向爱人望去,没有回避。
烟花依旧腾飞,在黑暗中盛开,随风逝去,再轮回。肖石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头。如烟花此等凡物尚能在此时显出巨大威力,他又如何能拂了女孩儿们雀跃的思想。
肖凌偷偷看了看哥哥,猛地一用力,把杨洛推到他怀里。两人慌乱之际,肖凌已冲进房内,砰的一声,把阳台门锁死。两人被隔绝在天地之间,俗世之外。
“肖凌!你疯了,速度锁门!”肖石对着窗户吼道。
“你说我干嘛!”肖凌毫不退缩,瞪了他一眼,唰的一下,把窗帘拉上了。
“肖凌,你……”
他话没说完,灯灭了,屋内一黑,连灯火都被隔绝,只剩漫天驱不散的烟花。
肖石回过头,杨洛正出神的望着他,很甜。女孩儿烟花下的脸明丽异常,肖石真诚的道:“小洛,谢谢你。”
“谢我!”女孩儿不解。
“对,谢你。”肖石望着女孩儿,为她拢了一下被夜风吹乱的鬓角,感慨道:“我和肖凌过了七个春节了,也放了七回烟花了,只有今年最开心。因为你,我们兄妹都过了生命中第一个完美的春节。”
杨洛笑了笑,忽然转身扶着阳台的栏杆,望着夜空道:“肖石,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喜欢烟花,可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子,从来都不买,小时候,我只能在院子里看别人家放。”
“这里还有呢,你要不要放一个?”肖石插口道。
“不用,你刚刚不是放了很多吗。”杨洛扭过身望着他,面带微笑,烟花的华丽掩不住她淡淡而执着的温柔。“其实我不一定亲手放,主要是我想看自己家的烟花。”
肖石一笑,应对着这份无力的默契。杨洛上前偎到他怀里,仰头望着他道:“肖石,你知道我小时候怎么看烟花吗?”
“不是说在院子里看吗?”肖石没有推开她。
“不是啊!在院子里看只是开始的时候!”杨洛“噗”的一笑,欢快的道:“那时候我家睡觉很早,我都是等爸爸妈妈睡觉了,再偷偷的爬起来。搬梯子到房顶去看。”
肖石笑道:“你还真是够疯的,没把你摔了。”
杨洛嗔了他一上姶不在意,接着道:“那时候别人家买的也很少,只一会儿就放没了,我就一个人坐在房顶,等那些断断续续零零落落出来的烟花。”
肖石没说话,微笑看着女孩儿充满眷恋的脸。
童年的日子,童年的梦幻。总象烟花般灿烂,伴随着烟花的是笑声和快乐。肖石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孤独院的烟花,孩子们傻傻的挤成一堆,等着看方院长放几根可怜的烟花。玲儿喜欢烟花,一直期待能在漫天的飞雪里看烟花。可惜别说两人相聚的五年,终肖石二十多年的生命,就没逢到一个下雪的除夕。
“虽然小时候烟花很少,可现在想来。我还是觉得那个时候的烟花特别多,就象能轻而易举的看见月亮。”杨洛忽然笑了一下,很调皮。“所以我总是希望能在有涂油膏的晚上看烟花。”
“除夕怎么可能会有月亮呢!”肖石忍不住笑了,温和的道:“可能跟你性格有关,你喜欢烟花,又觉得烟花太短暂,更愿意看到月亮几万年的安详吧。”
“或许吧。”杨洛美美一笑,望着他的眼睛道:“其实那时候我还不懂这些。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怎么喜欢月亮,尤其不喜欢月亮在云层里躲躲闪闪的样子。”
肖石暗暗苦笑,心道你倒真是不喜欢躲躲闪闪。
“其实我也放过烟花的。”杨洛谈兴甚高,又欢喜的道:“上大学的时候,我偷偷的买过一种很小的烟花,叫晃悠。很有趣的名字吧!就是一柄花花绿绿的小细杆,放的时候拿在手里晃悠就行。我挺开心的,看着火花一小圈一小圈的转啊转,我真觉得自己象回到小时候了。”
女孩儿眼中的光彩比头顶的烟花还要绚,象是在冬日毫不留情的清冷里,画着回忆细致的淡妆。肖石笑,好一份天真。
良久,天外的烟花渐渐淡落,杨洛的笑容绕过绚丽的烟花,依旧在夜色里温柔而不容亵渎的嫣丽着。肖石咳了一声,道:“小洛,很晚了,喊肖凌开门进去,你们明天还要坐火车,早点儿休息吧。”
“哎,等等!”杨洛扯住他,似有些委屈的望着他,扁扁嘴道,“肖石,我明天就要走了,要好几天看不到你了,你说我给你们兄妹一个完美的春节,你能不能……能不能也给我一个完美的春节?”
到底提要求了,姐姐果然没猜错。肖石暗暗叹息,深望着她道:“你要怎样完美?”
杨洛转过身平静了一下,又转回望着他的眼睛:“肖石,我们一起生活半年多了,你觉得我还能离开吗?”
肖石没说话,女孩儿的平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杨洛上前偎在他胸前,仰望着他道:“我知道自己不太走运,前面有个常姐,后来又是凌姐,你总是无暇在乎我,对我考虑得太少,但我相信,只要你用心感受,你会发现你其实已经喜欢我了。”
烟花在头顶绽放,映着杨洛清丽的脸,肖石觉得有些晕。杨洛搂上他的脖子,缓缓而坚定的道:“肖石,你想想,如果仅仅是感激,我们会自然和谐的相处这么长时间吗?”
肖石有些迷糊,看着女孩儿的脸一片灿烂。
杨洛笑了一下,很凄凉,也很苦涩。“肖石,对不起,我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逼你,可我真有些熬不住了,我爹妈也总是打电话催我。肖石,你娶了我吧?”
肖石大脑“嗡”的一声,天上烟花的颜色让他眼花缭乱。
杨洛双手抚着他的脸,望着他轻轻道:“肖石,你别担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你可以继续喜欢凌姐,我绝不干涉,我只想要一个依靠,一个实实在在的停靠。”
这太突然了!肖石头错脑胀,一时六神无主。他猛的晃了晃头,让自己保持住清醒,把住女孩儿道:“小洛,对不起,这个我现在还不能给你。”
“那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杨洛倒是很平静。
“这……唉!”肖石叹了口气。他心想。这话问的,我也没让你等啊!
肖石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在这个时候如何回答,更何况还有肖凌的嘱托。想了一下,他决定绕开姐姐,抛开该死的马尔代夫,至少把实情告诉女孩儿。
杨洛静静的望着他,也等着他。
肖石做了一个深呼吸。抓住她双肩道:“小洛,或许你说得对,我可能已经喜欢你了,自己还不知道,但我确定,我不想伤害你,发自内心的不想,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用任何可能的方式保护你,让你开心,哪怕一辈子。可事实上……事实上我和凌姐已经考虑结婚了。我们一直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说完,肖石很痛苦的望着她。
杨洛愣住,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但迅速恢复平静。“我不信。”
“是真的。”肖石深深的望着女孩儿,心疼得仿似在滴血。杨洛白得发亮的面庞在烟花下闪烁。坚定的道:“你证明给我。”
“好。”肖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掏出手机拨通了姐姐的电话。
“弟弟,这么乘,刚过半夜就给姐姐拜年?”电话通了,里面传来凌月如喜悦的声音。肖石看了身边的杨洛一眼,暗叹道:“对不起,凌姐,你交待的事儿我没做到。”
“什么?!你不会真把她上了吧?”凌月如一惊。
“胡说什么,你想哪去了!”肖石差点儿没一头从阳台上栽下去,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已经把我们的事儿跟小洛说清楚了,可她不信,你跟她说一下吧。”
凌月如愣住,一时无言。肖石把手机递给女孩儿,杨洛直直的看着他,把电话接过:“凌姐,过年好。”说完停住。
“……可年好。”凌月如回了一句,也停住。
两人隔着虚无的电话线,遥遥的相对着。杨洛脸色很平静,但绷得很紧,眼中闪着倔强的光芒。肖石看着女孩儿的表情,心揪得紧过她寒夜中的脸。烟花疏光流影,烟雾不是散去,而是哀宛的流淌。
良久,凌月如长叹一声,道:“好妹妹,你放心,别管他说什么,姐姐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最迟三个月,不,两个月吧,姐姐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杨洛好一阵委屈,差点儿没哭出来:“谢谢你,凌姐。”凌月如好一个凄凉的苦笑:“听话,别哭鼻子,把电话给他。”
杨洛把电话递给爱人:“凌姐要跟你说话。”
肖石看了一眼,木木接过。
“你怎么回事儿,弟弟,姐姐不是跟你说了,从马尔代夫会亲自跟她谈吗,你干嘛要这个时候告诉他!”凌月如很生气,更焦急。肖石一阵苦笑,看了杨洛一眼,转过身轻声道:“凌姐,我也不想,这个……这个情况你想不到,不能怪我的!”
“我不管什么情况,你现在马上把她给我安抚好!”凌月如心情复杂,也是委屈不已,缓了缓口气又叹道:“听着弟弟,杨洛我必须亲自跟她谈,你千万不要伤害她,否则姐姐就算跟你过一辈子,也没法安心。现在我已经安抚好了,你再哄哄她。”
“我知道了,等你回来再说吧。”肖石叹了一口气,收起手机。
杨洛眼泪汪汪,正闷头敲着阳台的门,声音很轻。
看着女孩儿烟花下孱弱的身影,垂及背部的马尾辫,肖石心内很不忍,上前一步道:“小洛,你没事儿吧?”杨洛别了下头,把泪水憋回,看着他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肖石愣了一下,道:“凌姐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杨洛咬着嘴唇道。肖石狂晕,几乎崩溃,反问道:“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嗯,就是。”杨洛很用力的点着头,倒是难得糊涂。
肖石气结,杨洛慢慢投到他怀里,搂着他脖子,轻声道:“肖石,你亲我一个吧,要不然明天我回家都没办法开心。”
“行。”肖石点头,虽然无奈,但不仅仅是安慰。
杨洛双眼一亮,小脸红红的,认真的道:“肖石,上次……就是你当我男朋友那一天,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我想把这次当成初吻,你一定要认真,不准敷衍我,好吗?”
“行,我尽量忘了感激,认认真真。”望着女孩儿清亮的双眸,小巧的瑶鼻,纯洁的嘴唇,肖石柔情涌动,一日夫君那天的情景,那方留别的素帕,都一一回到他眼前。
杨洛闭上眼,带着期许扬起了俏面,夜空中有烟花有持续绽放;肖石捧着女孩儿滚烫的脸,烟花的颜色在青春的气息中变幻,他俯下身,重重一吻。
“嗯。”杨洛娇躯一颤,居然头一晃,把自己的小嘴躲开了。
肖石停住不动,杨洛脸蛋羞红,眼光闪烁,难为情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肖石差点儿没笑出来。
“那怎么办?”杨洛惶恐的问。肖石道:“要不就这样吧,反正你也有感觉了。”杨洛扁了扁嘴,不依道:“那怎么行,这可是初吻!人家千辛万苦才换来的,怎么可以草草了事!”
肖石没说话,只是笑。杨洛重新搂好他的脖子,严肃的道:“重来!”
这次肖石让出主动权,索性不动了。杨洛低着头,局促不安,内心激烈斗争,鼓了半天勇气,终于把自己可爱的小嘴送了上来。两唇即将相接,屋内忽然恢复光亮,接着阳台的门响了,二人急分开。
肖凌打开门,打着哈欠道:“不好意思,我刚刚睡着了,没冻坏你们吧?”
两人面面相觑,肖石看着杨洛,忍不住大笑起来。杨洛又羞又恼又委屈,眼泪终于流出,猛的推了他一把,就往房内跑。肖石一把将她拽回拥住,当着妹妹的现,深深的吻了下去。
“不要!”杨洛大惊,羞涩不堪,含糊不清道:“肖石,你……”就想努力挣扎脱开。
看着两人唇齿和身体的对抗,肖凌目瞪口呆,半晌才讷讷道:“你们……你们……我,我还是回去继续睡觉吧!”言罢再度锁上了门,屋内重新恢复黑暗。
旁观者走了,小小的阳台只剩下一对相拥的人儿。
经过初时本能的拒绝,杨洛娇羞褪去,抛开矜持,搂上爱人的脖子,开始热烈回应,忘情的享受着最美的初吻和最心悸的甜蜜,此时,烟花腾空,夜空再度震颤。
人在烟花下,人在烟花中,一俯一仰的唇齿之间,有些繁华的心动,仿佛细数似烟往事,笑对如花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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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暴劫枪声
或许是没人上班的缘故,节日的街道总是显得异常冷清,同样是过年,肖石更怀念小时候。那时的大年初一和初二,街上有很多人扭秧歌,唱大戏,不必花一个子,就可以在人群里叫好观看。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物质生活丰富了,可让人快乐的方式,却减少了。
肖石开着车,行驶在有喜气却少人气的街道上。看着被点缀得花花红红的树枝,他觉得很可笑。市长常常讲话,说环境是这个城市的财富,可以骄傲的留给子孙,但相对于实实在在的财富,人们并不关心草木,好在这个城市的消费比还不算太高。
肖石摇了摇头,停止胡乱感慨,加快了车速。他刚刚把杨洛和妹妹送上火车,正要去方院长家拜年。昨夜初尝接吻的甜蜜滋味,杨洛依依不舍,眼中流露出的眷恋,让他很不忍心。
诚如杨洛所说,一起生活这么久,还能离开吗?这,真是个问题。
手机响了,肖石掏出,是周大律师,他接通。
“肖石,是你吗?不好了!”周海敏的声音渗透着发自内心的紧张。肖石本想问句过年好之类的,闻言只得收回,直起身道:“你先别紧张,说事。”
“刚刚邓十月给我打电话,没等我开口,他就说过来接我,让我在家等着。”周海敏说完停住,等他出主意。肖石握着电话,快速思考了一下,回道:“你在家呆着,我马上过去,放心,他带不走你。”
“你快点儿,一定要抢在他前头。”周海敏的声音高了几度,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期待。
收起电话,肖石立刻调转车头,向周律师家急驰而去。邓十月此举明显是对上次拒绝的回应,此番被带走,周海敏怕是很难完壁而归。肖石有些无奈。却没的选择。他不想和邓十月结梁子,可还是这么快就要面对。命运总是不能解释预知,不当警察,对抗却更直接了。
肖石不怕,但很好奇。以邓十月的身家势力,哪怕是天后巨星,当红影星,只要他愿意,还不是随便玩,偏偏会在周海敏身上下这么大心力。事实上,在S市同等级数的人物中,无论黑白两道,邓十月一向很少有桃色新闻,尽管老婆和女儿都在海外。
“什么样的女人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邓十月奉若神明,敬若天使呢?”肖石很想见识一下那个救过邓十月一命的女人。
周海敏家楼下,肖石左右看了看,没见到邓十月的车队,估计还没到。这家伙在市郊有一家跑马场。通常住在那里的别墅,没他快也正常。说来S市最高级最前卫的娱乐场所,多半是邓十月开的。
到了楼上,周海敏将他迎入,一脸的紧张和兴奋。肖石打量了她一眼,心中不由暗笑,周美人发髻高高挽起,俏面巧施淡妆,高档牛仔裤,高筒红皮靴,还有一件小巧的皮衣。模样身段,能撩死人。
肖石笑道:“你穿这么利整,是准备跑路,还是等他来接你?”
周海敏还真是接完邓十月电话后换的衣服,闻言红了红脸,略微尴尬。在潜意识里。对邓十月的要求,她仍不可避免的在接受。
肖石在门口的小地毯上蹭了蹭鞋。直接进了客厅,他怕一旦动手,脱鞋吃亏。
两人坐在沙发上,周海敏的尴尬已经迅速被兴奋取代,满面红光的问:“你觉得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挺迷人,挺漂亮。”肖石实话实说。
“这么说你喜欢?”周海敏抿嘴一笑,妙目流彩。
肖石笑笑没说话,点了一支烟。周海敏欠着身,扶着他的手臂道:“肖石,月如不在家,你那个女朋友也黄了,没什么事儿,我陪你过春节怎么样?”
女人怎么都这样,眼看大难临头了,还一个劲臭美!肖石暗暗苦笑,摇头道:“怕是不行,我这几天很忙,一会儿帮你打发了邓十月,马上就得走人。”
提到邓十月,周海敏神情顿时一黯,不无忧心的道:“你觉得他会善罢罢休吗?”
肖石转过身,望着她的眼睛道:“他会不会善罢罢休并不重要,这个交给我,只要你坚定的站在我一方就行了。”
“放心吧,我相信你,要不然也不会找你了。”周海敏美面含笑,歪着头,一双眸子很明媚的望着他。
肖石有些不自然,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周海敏好象没听见他的话,继续痴迷的望着,笑笑道:“别说,你还真挺帅,怪不得月如那么着紧你!”说着话,还伸出纤手,向他脸上摸去。
“哎,干嘛呢!”肖石忙把她的手拍开,没好气道:“帅有屁用,一会儿邓十月大队人马就杀过来了,你就不怕他恼羞成怒,一枪把我给干掉!”
“怎么会!”周海敏毫不在意,收回手道:“我以前带着张唐,邓十月都不敢胡来,你比张唐厉害,他更不敢了!”
“你怎么知道我比他厉害?”
“张唐说的。”
“哦。”肖石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脯,这话他很受用。“也不能这么说,张唐气势上更摄人,而且他是国安特工出身,精通暗杀和潜伏那类事儿。说到贴身保护,他肯定比我强,我觉得你更应该找他。”
“才不。”周海敏摇摇头,深望着他道,“我不喜欢他。”
这话说的,也太直接了吧!肖石一时局促,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抽闷烟。周海敏很美的笑了笑,在他手臂上一拍:“别害怕,你是月如男朋友,我不会干那种恶心事儿。”
“肖石,我现在真的觉得忒喜欢你,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周海敏轻叹一声,痴望着他道:“你要不是月如男朋友该多好。”
“咳!邓十月怎么还不来?”肖石顾左右而言他。周海敏“噗”一笑,把头抵在他小臂上,又抬起道:“肖石,你可真逗,分明就是个流氓,还老假正经装绅士!”
“谁……”肖石哭笑不得,还没法接这话。否认流氓,承认了假正经;否认了假正经,就承认了流氓。
两人说说笑笑,大约半小时后,邓十月到了。军师杜汉生,心腹曹雄。还有多名保镖都跟在身后,浩浩荡荡,排场端也不小。周海敏开完门,打了个招呼,瞧也不瞧她就贴身坐到肖石另一侧。
“杜老板,我们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肖石抽着烟,懒洋洋的打了个招呼。邓十月愣住,迅速恢复正常道:“肖律师也在,是巧遇还是……”言罢把目光望向周海敏。
周海敏没说话,不自觉的牵住肖石衣袖。
“哪里,周律师是我们律政界的龙头人物,我是个新手,要多学习嘛。杜老板上次不也说,我们应该亲近亲近。”顿了一下,肖石欠了下身道:“哦,对了,还没给杜老板拜年呢,祝杜老板生意吉祥。财源广进。”
“有劳肖律师挂念了。”邓十月坐在长沙发的另一端;杜汉生看了看肖石,和曹雄对视了一眼,坐在邓十月身边的单沙发上;曹雄立在一旁,几名保镖迅速围在客厅四角。
邓十月坐定,抚了抚大背头道:“肖律师,正好遇到了。邓某想问一句,上次说好的合同。肖律师怎么反悔了,不是嫌钱少吧?”
“邓老板言重了!”肖石在周海敏手背上拍了两下,转过头道:“本来这份合同我是求之不得的,可我家人反对,和我一样,我家人都想过点儿安生日子。我一想也是,怎么说我身份和邓老板不能比,再说钱总是赚不完,您又不差我一个,也就算了,您说是吧?”
“有道理,人各有志嘛,邓某不强求,大家各有各路,互不相干最好。”邓十月点点头,看了周海敏一眼又道:“既然这样,肖律师请先回吧,我和小敏还有点事儿,马上要带她走,对不住了。”
“是吗?”肖石故做吃惊,望向周海敏道:“周律师,你不说没事儿,能陪我走关系吗?”
“哦,我……”
周海敏刚要说话,邓十月插口道:“肖律师要走什么关系?”
肖石笑了笑,道:“还能是什么关系,邓老板应该清楚,干律师这行没关系不行,我准备借春节这机会,到相关部门领导家送送礼,周律师老马识途,所以才请她帮忙。”
“哦,这个好办。”邓十月恍然大悟,看着他道,“我让汉生帮你跑跑,当年周律师的关系就是汉生跑的,这样我们也能两不耽误。”言罢对杜汉生道:“汉生,你就再辛苦一下,陪肖律师跑跑吧。”邓十月给足了肖石面子。
“没问题,应该的。”杜汉生对肖石礼貌欠身。
肖石哈哈一笑,道:“怎么敢劳烦杜先生大驾。”说完向周海敏望去,让他明确表态。
周海敏点了下头,平静的道:“很抱歉,邓董,我和肖律师已经事先说好了,也不想再跟您去了,您请回吧。”
邓十月把头转向她,呼吸略有些急促。客厅内空气顿时紧张起来,杜汉生曹雄等都把目光集中在主子身上。周海敏一颗心悬到嗓子眼;肖石默默把烟掐灭,又掏了一支。
邓十月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叹道:“小敏,跟我去一趟,有些话,这里不方便说。”言罢站起身,向曹雄环氧树脂了个手势。
“对不起,周律师。”曹雄抓住周海敏手臂,将她拖了起来。
周海敏没有挣扎,只是惶恐的向肖石望去,肖石瞥了曹雄一眼,把未点的烟扔到一旁,随即站起身。他还没动手,一支手枪已经无声的抵在他脑后。
肖石没动,冷笑着回头看了一眼。
“走。”邓十月哼了一声,没再理他。
众人向门口走去,周海敏被挟持着,边走边回头,无助而又满怀期待的望着肖石。
肖石慢慢转身,绕过沙发,紧盯着握枪的保镖。这家伙边退边走,枪口一动不动的指着他。肖石仿佛没看见这只枪,只是盯着他,一步步向前走。
“站住!别过来!”保镖紧张了。
肖石突然加快了脚步。
“喂!你……砰!”高度紧张下,保镖开枪了。
肖石一闪身,子弹从他身旁掠过,钉入后面墙里。
子弹能躲吗!
人的速度能快过出膛的枪弹吗!
不能,当然不能!答案,是否定的。
子弹可以躲,但躲子弹绝不是躲枪弹本身,而是意识的判断。通过对持枪者眼神,更替紧张的程度的细致观察,在其大脑向手指发出扣动扳机的意识,而又无法收回,且尚未扣动扳机前的一刹那躲避,这才是躲子弹的要诀。能够做出准确判断的人并不多,能成功躲过的人就更少,幸好肖石是一个。
八年警察生涯,他已经不止一次成功躲过面对面射来的子弹,每次他都希望是最后一次,可惜老天总是不让他如愿。不过他依旧很欣慰,不是因为成功躲过子弹,是因为对手的子弹从来没射偏过。
枪声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周海敏甚至忘了尖叫!
肖石以闪电般的速度蹿上前,那保镖还没回过神。肖石右手扭住他持枪的手,这家伙一吃疼,“啊”的一声惨叫,身体向后仰去,手里的枪已经迅速进了肖石左手。
曹雄和其它几个保镖忙掏出枪,呼啦一下将他围住。
肖石熟视无睹,抬起一脚,将那保镖踢到一旁,枪口稳稳的指着邓十月,目光坚毅不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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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刹那芳华
肖石左手握枪,枪口直指邓十月,同时又被另外四把枪指着,他很平静,就象一泓阳光下的湖水,无论是眼中的光芒,还是脸上的表情,抑或握枪的手。
邓十月寒着脸,敏锐的盯着面前的年轻人,目光冰冷而阴鸷。他很想从肖石脸上找到一丝紧张或恐惧,可惜没有,完全没有,连握枪的力道都恰到好处,不紧一分,也不松一分。
曹雄等四人枪指着肖石,眼光不断游离,额上隐隐有汗水渗出;周海敏半张着嘴,面色惨淡,直直的望着肖石。在这个心悬一线,命悬一线的时刻,她忘了恐惧,也忘了温柔,甚至忘了自己正被一个家伙抱在怀里,一把枪也指着她美丽的额头。
双方僵住,天地仿佛停顿,时间似已凝固,空气死一般压抑,任何异响,都会使枪战一触即发。然后,会有生命在这间宽敞的客厅淡去。
死寂终于被打破,被肖石夺枪的保镖无声站起,看了自己主子一眼,耷拉着脑袋,不知应该上前加入,还是停留当地。杜汉生咳了一声,似想提示什么,邓十月没好气的瞥了瞥那个蠢保镖,挥了一下手,曹雄等犹豫了一下,把枪收回,撤回邓十月身边。
邓十月只想顶住肖石,把人带走,根本不想开枪,更没想到那个保镖会愚蠢的开枪。这大过年的,又是在居民楼内,一旦把警方招来,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放人。”肖石重复,枪口仍指,语气不容拒绝。
“哼哼哼!”邓十月一阵阴笑,盯着他道:“肖警官果然身手不凡,邓某见识了。不过我不信你敢开枪。”他把称呼改成肖警官。
“是吗。”肖石冷笑了一下,“砰”的向邓十月脚下开了一枪,地砖碎裂,灰飞烟灭。曹雄玩物丧志一惊。又要掏枪,被邓十月和杜汉生连连止住。
周海敏美面煞白,嘴唇颤抖,焦虑的目光投向肖石。
邓十月低头向脚下看了一上眉毛都没皱。肖石暗暗叹服,淡淡一笑道:“邓老板,你带这么多人,非法持枪,私闯民宅。我有足够的理由,以正当防卫的形式击杀你。当然,我承认,杀了你,可能我和周律师可能也活不下去,现在就看你是不是珍惜自己的生命了。”
“有胆量,邓某佩服。”邓十月哼了一声,打了个手势,保镖把周律师推了过去。周海敏前后顾盼。忽然加快脚步,蹿到在肖石身后。
肖石收回手枪,淡淡道:“邓老板,我不当警察了,很多事情管不着了,但我有朋友,朋友的事,总该义不容辞。邓老板在部队和道上混了大半辈子,想必会比我更明白吧?”
“好一个朋友。”邓十月瞥了周海敏一眼,再度冷哼。
肖石枪交右手。缓缓道:“邓老板,十年时间不短了,她是个人,你控制不了她一辈子的,得饶人处且饶人,该收手,就收手吧。”说完把枪保险一关,将枪塞到邓十月手中。
“你知道的还不少。”邓十月瞥了周海敏一眼。把手枪扔还给那个战战兢兢的蠢保镖。
“呵呵,朋友嘛,总会比较了解。”肖石随意一笑,回到沙发将那支烟叼在嘴上点着,很贪婪的吸着,仿佛享受的不是香烟,而是自在的生命。
危机解除了,周海敏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望着邓十月道:“邓董,您的恩情我不会忘,但十年的契约已经履行。从现在起,我不再跟您有任何关系,美辰事务所也不再出任十月集团的法律顾问,除非您本人涉案,我会义务出庭,希望不会有这个机会。您请吧。”
周海敏信心满怀,仗着肖石在场,不失时机的断绝了同邓十月的关系。此等果断,连肖石都在一旁为之暗暗心惊。
“好!好!很好!”邓十月喘着粗气,连连点头,狞笑道:“小敏恭喜你,终于自由了。还有肖警官,不当警察了,可以过安生日子了。哼哼!来日方长,邓某这里祝福二位了。”
肖石仿佛没听见,依旧享受着烟草的味道;周海敏低头轻叹,似为自己十年青春的结局失落痛惜。
“我们走。”邓十月冷冷看了看两人,打个手势,众贼鱼贯跟出。
众人下楼,各自登车。邓十月回到自己的坐驾,仍气忿难平,恨恨道:“臭小子,可恶之至,我对你仁至义尽,你咄咄逼人。哼,我邓十月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哑巴亏,还是因为女人,走着瞧吧。”
身旁的杜汉生微微一笑,道:“老班长,先别激动,您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
“好机会?!”邓十月眼光一亮,转过头道,“汉生,说下去。”
杜汉生掏出烟,递给老大哥一支,前面的曹雄回身为二人点上。杜汉生眯着眼,吸了一口道:“忘情不直担心那个计划吗,我想,现在应该不用担心了。”
“哦!怎么讲?”邓十月不平尽去,立时来了兴致。这个小老弟一向鬼点儿多,他相信此话定然非虚。杜汉生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道:“现在姓肖的是凌大宽的准女婿,如果我们把今天的冲突部分公开化,再进行那个计划,您认为会发生什么事呢?”
“警察肯定会调查我们!”
“那就尽管让他们调查好了!”杜汉生斜看着邓十月,面有得色。
邓十月凝神想了一下,豁然开朗:“对!对!汉生,让他们调查,尽管让他们调查,哈哈哈,说得好!”邓十月大笑,连连拍着杜汉生大腿。杜汉生相陪而笑。如同很多阴谋策划者一样,两个坏蛋头子策划出卑鄙阴谋后相对大笑。
邓十月似想到什么,笑声骤停。又不无忧虑的道:“汉生,虽然我们不怕警察调查,可是这样直接暴露在警方面前,你觉得……合适吗?”杜汉生轻松一笑。道:“我们主要是把水搅浑,争取时间,等两会开完,该上位的就上位了,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有道理。”邓十月连连点头,看着杜汉生道,“那好,汉生,过了年,你挑个合适日子,差不多就安排吧,那家伙成天催着我呢。”杜汉生道:“没问题,我会安排。”
前面的曹雄忽然插嘴道:“老板,周律师怎么办?”邓十月目光变得沧桑,似在回忆着什么,喃喃道,“小敏啊小敏,你太让我失望了。让我怎么能忍心呢!”
杜汉生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是啊,周律师确实跟苑紫枫很像。”他把语气重重的落在了“像”字上。
邓十月眼光一凛,看了他一眼,似有所悟道:“没错,是很像,但只是像,她不是枫姐。”
曹雄还在等他回话,邓十月深吸一口气道:“先不用管她,她不是要自由吗。那就先让她乐呵几天吧!”曹雄没说话,但依旧的看着他,似乎很不甘心。邓十月冷笑两声道:“别着急,先让她享受两天自由。她当惯了辩护人,回头……可以让她尝尝当被告的滋味。”
曹雄咧嘴笑了;杜汉生还是一付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邓十月仿佛有些疲惫,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节日喜庆的气氛中,两辆豪华车一前一后,向郊外驶去。
……
邓十月一伙走了。周海敏望着被打烂的瓷砖地面,尤立在当地惊魂未定。半晌后,她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仍在抽烟的肖石,慢慢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还怕吗?”肖石把烟掐灭,看着她问。周海敏浅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问道:“十年,现在算结束了吗?”
“算吧。”周海敏淡淡的表情,让他有一种不忍心的感觉,“除非他先对付我,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周海敏笑了一下,左右看了看,一面是墙上的枪洞,一面是地上打碎的瓷砖。“刚刚是不是很危险?”
肖石眼光柔柔,微笑道:“不算危险,现在是过年,大家会以为在家里放了两个鞭炮。”周海敏很美的笑了一下,忽然额头一低,抵在他肩上轻轻哭泣了起来。
肖石没动,他知道这个女孩儿很疲惫。
周海敏抽抽搭搭,嘤嘤不绝,越哭越委屈,越哭越伤心,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不停的揪着他的衣袖在脸上涂抹着。肖石心疼,忍不住道:“小敏,差不多行了,我这件西装可是过年新穿的!”
“讨厌,一件破衣服也说!”周海敏破涕为笑,微噘着嘴推了他一把。肖石甚觉宽慰,在她肩上拍了一把道:“哭完舒服了,以后想干嘛干嘛,好好做回你自己吧。”
“想干嘛干嘛?能吗!”周海敏苦笑了一下,很凄凉,深望着他道:“肖石,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
肖石没说话,只是望着她。周海敏抹了抹被泪水画浑的美面,强笑道:“我现在感觉忒空,好象整个人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包围着,却没处着力。”
“只是心理上不习惯而已,过几天就会好了。”望着她仿如大漠夕阳里的笑容,肖石感觉特熟悉,好象夜深人静里的一抹疼痛。他理解这种感受,虽然情况不一平,但应该跟玲儿离开他时很相似。
“不对,你说的不对。我现在很后悔来的太快了。”周海敏摇头,双手抓着他手臂,把上身伏在他腿上。
人在解脱的时候,总需要倾诉,肖石静静的看着她。
周海敏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幽幽道:“肖石,我本想和你轰轰烈烈的恋爱一场,体会下以前没有的滋味,可邓十月的事情结束了,你要一心一意的去陪月如,我也要珍惜以后的日子,我们都要做回自己了。所以我觉得太快了,也太短了。”
肖石看着女孩儿美丽的侧面,握紧她的手道:“那只是你想用未来换过去的一种渴望,是某一时刻的疯狂想法,不代表什么。”
“或许吧。”周海敏无力的直起身,望着他的眼睛道:“开始我可能只是有点儿喜欢你,或者说是好感,然后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喜欢你,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别这么说,那并不意味着什么,说实话,我也喜欢你。”肖石很诚挚的说。
“那不一样。”周海敏拢了下鬓边的发丝,有些凄然的道,“你喜欢我很纯粹,象任何男人喜欢漂亮女孩子一样,只不过多了份欣赏或共鸣罢了。”
“可能吧。”肖石苦笑了一下,道:“不过你还是太优秀了,跟你这种知性又特别的女孩儿在一起,想不心跳其实很难。”周海敏脸上现出一丝羞赧的颜色,忍不住抚了抚脸,道:“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很优秀?”
“这还用说。”肖石微笑看着她的脸,轻拍着她的肩头道:“你性格开放,拿得起放得下,现在又无事一身轻,以后大千世界,海阔开空,还不是任你翱翔!”
周海敏笑了笑,长呼了一口气,又看着他道:“肖石,我想平静平静后,再回英国呆一段日子,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你又不缺钱,想干嘛就干嘛吊。”
周海敏深望着他,点点头道:“走之前……我可能还要麻烦你一次,你会帮忙吧?”
“那当然,只要我能帮上。”肖石爽快的说。
周海敏打量着他,忽然笑了一下,有些轻蔑:“那就好,到时候别反悔就行。”
“放心吧,不会的。”肖石微笑点头,站起身道:“那就这样,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走吧。”周海敏相陪而起,将他送出。
门边,二人话别。周海敏深深的望着他道:“肖石,跟你谈心挺舒服的。”
“我也是。”肖石微笑,然后转身。
肖石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周海敏轻轻掩上房门,将一声叹息留在空旷的门外。她的恋爱在未开始时就结束了,刹那的芳华象一朵飘零的美丽,如同窗外的世界。因为有风,所以飞翔;因为飞翔,所以静止。
道路无论怎样曲折,总是通往结束的方向。该结束的总会有结局,不该结束的仍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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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温柔不改
大年初一跟人玩命,还同时被四把枪指着头,肖石警察八年都没有遇到过,绝对是这辈子头一遭。出了周海敏家,他仍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好象每次跟周大律师在一起,肯定会动手动脚,这次更厉害,居然跟黑社会分子动枪。
不过能顺利解决周海敏的问题,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肖石依然很欣慰。和周海敏的一番谈话,也让他很舒服。打归打,闹归闹,他的确很喜欢这个冷静而知性的女子。寥寥几次接触,他很愉快,相似的性格和共同的职业,让他有一种知己朋友的感觉。
肖石也很清楚,事情不会就此结束,邓十月绝不会善罢罢休。这个身兼S市政协委员的黑帮老大,黑白两道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丢了这么大面子,肯定会不择手段的找回来。但他不怕,不当警察了,的确有很多事管不着了,但也有很多事管不着自己了。很多时候,对付邓十月这种人,以暴制暴,要比警察那一套管用得多。
人民公安,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公安人民。
上车后,肖石急速向方院长家驶去。他对邓十月说春节要走关系,并不是谎话,车子后备箱里装着一大堆礼品,口袋里还揣着厚厚一叠红包。没办法,律师这行关系太重要了,每年就一个春节,公检法司各部门的有力人士哪个都不能落下。此外,事务所的成立典礼已经正式定在春节后,他还要同时送请柬。
“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该当孙子还得当。”肖石开着车,小声咒骂了一句。
肖石就是肖石,八年警察生涯虽然不能磨灭他玩命的品性,但却不会影响他与时俱进。认清形势,摆正自己的位置。
郊外的天气总是很清朗,肖石到达的时候,方思诚正背着手在院子里转圈。欣赏那些光秃秃的植物。见他来了,老方迎上前道:“哟,石头,今年咋才来,我正寻思呢,该不是你小子出名了,忘了我这个老头子!”
“呵呵,怎么会呢,方院长过年好。”肖石笑着走进。手里拎着一份厚礼,尽管再重的礼也不能表达他内心的感激。
“嗯,不错,不错,挺有派头!”方思诚眯眼打量着他,不停的啧啧点头,“石头啊,你现在是有出息了,这身西装一穿。皮鞋一蹬,还真人模狗样的!想当年……”
“方院长!方院长!我穿得挺单薄的,外边冷,咱爷俩进去唠行不!”肖石忙打断老方亲热而不乏嘲弄他的追忆。
“哈哈!你这臭小子,还不让说了!”方思诚一阵大笑,大手一挥道,“走,进屋。”
进入常屋,老方毫不客气的接过礼品,随手放在一旁,二人在沙发上坐定,各燃了一支烟。肖石道:“方院长,小若呢?”
“哦,她看你没来,估摸你可能有什么事儿,到同学家拜年去了。说一会儿就回来。”方思诚应了一句,又问道:“石头,现在你俩的事务所也办得挺红火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肖石笑了笑,道:“什么打算不打算,能混日子就行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有过上进心。”
方思诚嘿嘿一笑,抽烟看着他,没说话。
肖石又道:“再说了,人活着得知足,我觉得干工作差不多就行,吃穿不愁就满足,搞得跟脑袋上吊根胡萝卜的毛驴似的,一辈子也没有个头,你说是吧。”这小子想都没想,就随随便便的侃侃而谈。
“你小子,一套一套的,总有说道。”方思诚笑着点了点他,又叹了口气,似有深意的道:“石头啊,这样可不行啊,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呢!”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头?肖石一愣,抬起头道:“方院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思诚看了他一眼,把烟掐灭,道:“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肖石起身,老方领着他进了方雨若的房间,方思诚拉开衣橱,回头道:“自己看吧。”
肖石看了方院长一眼,悬着一颗心走上前,一件鲜红的夹克映入眼帘。他怔住,心内一阵颤栗,十八年前的那个寒风凛冽的冬日瞬间回到他眼前。他的眼睛有些潮湿,但这片耀眼的红色却并未因此模糊。那个梳着两条丫丫辫的小女娃;那个跟在他身后捡破烂的小丫头片子;那个喜欢吃糖球,喜欢赖着他,又很听话的小跟屁虫;还有那个只会哭不会说话,让他哄也不是抱也不是背也不是的女婴孩儿,这一刻都在他脑中错乱的上演。
十八年了!十八年后他也还是那个他,有些东西从未刻意想起,因为不会忘记;十八年了,女孩儿还是那个女孩儿,只是女孩儿长大了,有些东西没变,有些东西却已改变。
肖石抑制住心内的不平静,转身望向女孩儿的父亲。老方叹了一口气,闷头向常屋走去,肖石关好柜门,无言跟上。
二人坐定,方思诚重新燃了一支烟,望着他的眼光很沉重。
“石头啊,其实这个事儿我十几年前就核计好了,一直觉得若若小,就没跟你说,再一个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我也没放在心上。就等她大学毕业跟你说一声,直接把事情办了没想到若若毕业了,你有对象了。”
“前段日子你对象黄了,我又想跟你说,可考虑到考试成绩那事儿,你心情不好,就没开口。现在你们事务所办上了,也入了轨道,我想上美国找若若妈,跟儿孙安享晚年,可又不放心若若。上次你来的时候,我本想说,可若若不让。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儿,反正你要没意见,我想给你们把事情办了。把若若交给你,我走也能踏实,你看怎么样?”
恩重如山的老人目光殷殷,饱含期待而又有些去伪存真的望着他。
肖石心里极不是滋味。低头剥了一颗花生,为难的道:“方院长,你应该知道,我也算抱着小若长大的,对小若……我真的就跟亲妹妹一样,也不可能有其它的想法。”
老方瞥了他一眼,不满的道:“石头,这话我不爱听,你当她是妹妹这我知道。可又不是亲妹妹,能有什么关系!要是你没对象那前我就说了,你还能不答应?”
“这……唉!”肖石语结。若真在常妹之前,他肯定会象答应常妹一样想都不想。叹了口气,肖石道:“方院长,不是我不答应,我现在又有女朋友了,可能过几个月就要结婚了,这事小若也知道。”
方思诚的心倏的一沉,立刻露出失望已极的神色,脸上的皱纹也愈发的苍老和黯然。
肖石心中不忍,忙直起身道:“方院长,你累了一辈子,也该享受享受了,你想去美国就去吧,小若这边,我肯定会照顾得好好的,你可以一百个放心。”
“那能一样吗!”方思诚很泄气,无力的抽着烟,吞吐之间,都是失落和惆怅。
人世间总有太多情的错过,怨不得谁,只能徒呼奈何,这是最伤感的一种残忍。
老人的样子,肖石看在眼里,痛在心内,只得安慰道:“方院长,你别上火,小若很有主意,相信她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幸福!”方思诚看了他一眼,低头长叹道:“幸福只有抓在手里才是真的,看着望着什么都不是。”肖石无语,晃出一支烟点上,一老一小,两人在烟雾中共对。
良久,门外传来轰鸣声,二人回头,方雨若的小QQ车冲进院子。
方思诚笑了一下,站起身道:“算了,石头,这又不是你的错,回头你帮我多劝劝她。”肖石有些心酸,感激的道:“方院长,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
言罢二人迎出,方雨若欢快的冲了进来:“石头哥过年好!”
“你也好。”肖石微笑着打量眼前的妹妹。
方雨若身着一套浅色毛裙,身后一袭黑发自然流泻。自从两人第一次出庭,方雨若始终是长发裙装,清爽怡人得一尘不染。肖石不知道这个变化意味着什么,但终于明白,十八年时间可以让一个女孩儿长得很大,也很利落。
“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见他有些发怔,方雨若低头打量了自己一下,还抻抻裙摆。
“哦,没有。”肖石笑了笑,点着头道:“你这身衣服挺漂亮。”
小方甜甜一笑,双眸清澈如水。这种很到位的视觉感让肖石发现,方雨若一身的魂魄都在一双充满憧憬的忧郁眼眸中流转,仿如夜的衣裳,梦的翅膀,震动的时候,不会让你有任何感觉。
三人聊了一会儿,小方做了午饭。吃过后,肖石开车和方雨若一起去送礼。
城郊的中午很明朗,天空很高,四周空旷的原野却不会让人感到孤单,寒冷的空气中透着泥土的气息,有些潮湿,今年的春节比较晚,或许里面有春天的气息。
两人说说笑笑,尽管肖石有些心不在焉。车行不远,方雨若忽然在座位上不安的拧动着身体,脸上是很滑稽的表情。肖石奇怪的问道:“小若,你怎么了,跟猴子似的?”
方雨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挤着眼睛道:“我后背突然好痒,还抓不到,哎呀,怎么搞的,急死我啦!”肖石也忍不住笑了,忙把车停在路边。
“转过去,我帮你挠。”
“哦。”
方雨若看了他一眼,略有些迟疑,但还是依言转过了身。肖石笑了笑,帮小方挠痒痒,应该是很多年前有过的事儿。他从女孩儿外太的下摆处探入,隔着毛衫抚上她的背。
“是这么?”
“下面一点儿!”
“这儿?”
“右面一点儿!”
“这儿,对吗?”
“对对对,就是这儿,痒死了!”
肖石笑笑摇头,手上一加力,开始挠了起来,可毛衫太厚。效果跟隔靴搔痒似的。他无奈,只得揪住毛衣,似掐似挠,在小方痒处用力的上下摩擦。
“哦,这下舒服多了。”
方雨若仰着头,微红着脸,貌似很轻松的语气和表情,但肖石还是明显的感觉到她肌肉暗暗的绷紧了。两个人都长大了,有些很正常的事情也会在心底泛起涟漪。
重新上路,小方半低着头,如水的黑发垂在身前,遮住了脸上仍存的一抹红晕,肖石看了一眼,笑笑道:“怎么了,小若,还不好意思了?”
“没有啊!”方雨若抬起头,细眉轻扬,意态倘佯。
“没有就好,石头哥还是以前的石头哥。”
肖石点头一笑,凝眉还想说点儿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张兴祺来的那次,他就想跟她谈谈,可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方丫头噎了回去。
似明白他想说什么,方雨若看了他一眼,双手一拢,昂着头把长发顺到背后,随意的问了一句道:“肖凌在家吗?”
“她去杨洛家了,上午刚走。”肖石如实答。方雨若顿了一下,转头望着他问:“石头哥,或许我不该问,可你不是要跟凌姐姐结婚吗?那杨姐怎么办?”
“她……”杨洛的事情相对复杂,还不太好说。肖石想了想,直接道,“小若,别说她了,说说你吧,不是石头哥非要过问你隐私。只是想关心关心你。”
方雨若淡淡道:“是不是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什么并不重要,这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肖石目视前方。干脆道,“跟我说说,你自己怎么打算的?”
方雨若低头笑了笑,有些凄凉,有些无奈,但很坚强,“石头哥,我不会给你添麻烦,能跟你在一起工作就行。”
肖石难受不堪,紧皱着眉,不知说什么好。
方雨若无力的笑了一下,仿佛在自嘲。“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这么想,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行。就象坐火车,座号没了,买个站票不也一样很开心?”
肖石心情复杂,忍不住道:“你还年轻,座号没了,买下一趟车不就完了!”
方雨若苦笑摇头,扬了扬倔强的头发。“我也不是没想过,可从没有火车,到有,再到现在,我好象每趟都赶不上。我想明白了,座号谁愿意争就争吧,我舒舒服服的买我的站票,至少,我会踏实很多。”
方雨若眼圈红红,骄傲的眼泪从脸颊旁滑落。
肖石看了一眼,难过得心肌翻搅,不免有些后悔,大过年的,跟人说这些干嘛!他再度把车子停下,找了一张纸巾递过。方雨若擦了擦,迅速恢复平静。
肖石叹了一口气,道:“小若,不是石头哥说你,你这是糊涂!”方雨若无悔的道:“不,我不糊涂,我只是在等。”
“等!”肖石怔了一下,道,“等什么?”
方雨若转过头,望着他平静的道:“等你结婚。”
“等我结婚!”肖石不解。
“对,等你结婚。”方雨若浅浅一笑,很明澈的望着他,那双忧郁的眼睛还沾着未干的泪痕。“我要亲眼看见你结婚,这样我会很心安的用这张站票。”
“小若,可是……”肖石很感动,但更关急。
“石头哥,你不用为我担心。”方雨若抓住他的手,热切的道:“有了这张站票,我们就能做一辈子好伙伴,象小时候一样。然后我坐飞机,把属于我的都追回来,飞机没有站票,我可以很轻松的,快迅的,把一切都追回来。石头哥,你也不想我背着包袱挤火车座号吧?”
望着女孩儿温柔不改的笑靥,肖石默默点着头,抚上了她的头,用那只在很多曾穿过她黑发的手。
方雨若头一低,伏在他肩上,甜美的笑了。肖石拥着这个纯真的妹妹,在她幼年的哭声透出摇篮很多年之后。
肖石一个人走了很多年,寻找那些曾失去的,或者自己想要的。面对方雨若的宽柔善解,那双穿透他心灵的眼睛,化解冰雪的容颜,他明白了,最倾心的知己,一直在身边。
车子再度上路,两人的心情象窗外的天空一样清爽。
心与心的距离相接之后,他们开心的交谈,儿时的趣事被一件件拽回身边,孩子们弄脏的小手,风筝上狰狞的画像,夏日里任性的星星,作业本上一片片的一塌糊涂,还有车外头顶上那块透明的蓝天。快乐充满了车厢,原来知心之后,感受会不一样。
记得当时年纪小,红了秀颜,绿了芳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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