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六幕 棋局

“最深的困境中隐藏着最佳通路；最好的猎手将自己置于显眼之处。” —— 游侠萨维尔

意识陷在粘稠的混沌里。喧哗与寂静在耳边拉锯——酒店大堂的人声、尖叫、咒骂轰响着，又猛地坍缩为一片死寂，只剩耳鸣般的白噪音持续嘶鸣。

我看到人影在自己身边打转。陈晓颖那曼妙的身姿、王子龙那带着嘲弄的眼神，轮番在我面前晃动，又迅速模糊。下一秒，李宇轩和林思雨正勾肩搭背地冲我举杯，再一晃神，大明星罗玉梦就在躺在我身边，全身赤裸，脸上挂着恐怖的表情。最后，是一团温暖而熟悉的烟火气，我听到了粗犷的笑声，是老王、老严、老李他们，老王嚷嚷着，“刘大律，再来一杯！”

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袭来，胃里翻江倒海，呕吐感猛地顶到喉咙，酸涩灼烧着食道，全身骤然绷紧。混沌中，竟真切地听见了老王那粗嗓门。

“王队，陈局有令，任何外人不得介入此案。”一个看守警察生硬说道。

紧接着，老王粗犷嗓音响起：“废话！外人当然不行。老子是外人吗？给我让开，老子要审案！”

虽然肠胃极度恶心，但我还是被他标志性的歪理逗笑了。

下一秒，一个高大身影已经闯进了禁闭室，由于没有眼镜，看起来有点糊，但没错，就是老王。他看到我的惨状，立马骂道：“我操！刘勇，你看你这副德性？！”

他快步上前，立刻上手松了松我的手铐，嘴里嘟囔着：“这帮龟儿子，下手没轻没重！妈的！”他拍拍我肩膀，语气里带着浓厚的“哥俩好”：“舒服点没？哥们儿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再往下，就他妈是违纪了。”我无力的点头表示感谢，虽然手臂依旧僵硬得发麻。

老王随即切入正题，语气焦急：“你小子，到底招惹谁了？”

我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勉强挤出几个字：“王子龙……晓颖……他们……”

“王子龙？”老王先是眉头一皱，然后眼神一凛，低声嘟哝：“啊，那小子……我们学校那个滑稽的‘舞蹈家’？”他突然放低音量：“这小子好像有个大官爹？你咋惹他了？不过你放心，这儿是老子的地盘。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做了啥？把他揍了？”

我艰难地摇头，目光空洞，身体的疼痛让我只想昏睡过去。

老王突然转了语调：“你小子刚提到弟妹，她没事吧？”

我抿住嘴。

他看我没有说话，焦急的问道：“弟妹在哪儿？！”

我摇头。

他继续追问：“没在这儿吧？”

我无奈点头，内心却祈祷这一切快点结束。

老王长出一口气，语气轻松起来：“那就行！弟妹那娘们儿精着呢，在外面不可能有事，待会儿我出去问问情况。现在，你小子，他妈的只需要关心你自己！”

他拍了拍我的脸，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这牢房，我比你熟，如果出了这门，走检察院，法院，你刘大律师比我熟！这儿有我罩着，外面你是专家，你怕个屁！”虽然依然手脚被困，但一丝久违掌握感回到了我自己身上，我第一次抬头，轻声说出“谢谢”。

禁闭室突然咔的一声打开了。老王吼道：“他妈的是谁？”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走出，裹着辛辣烟草味，西装笔挺，神情冷峻，正是王子龙。

“王子龙！”我瞬间毛发倒立。我想起身，但四肢动弹不得。他冷漠的随意地扫了一圈，当他看到老王时，瞬间凝住了。

老王立刻反应过来，按住我，脸上迅速堆起一抹油滑笑容。快步迎上去，伸出双手，热情得黑人兄弟看到艾弗森。

“哎哟，王子龙师兄！真是稀客稀客，怎么有空来咱们这小地方啊？”老王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抓住王子龙的手。

王子龙微微侧身，巧妙避开那过于亲热的触碰，冷冷回道：“你是谁？”

老王顺势搓了搓手，笑得油光滑亮：“我是你东都大学的师弟王强啊，学法律的，我们还一起喝过酒呢。”

他大概指的是迎新会上王子龙作为高两届的学长向全体新生敬酒那次。虽然气氛尴尬险恶，但每次听老王说话，我都忍不住想笑。

我看到王子龙的眉毛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刻意把目光对着空气。

“王警官，有事吗？”他的声音冷淡简短。

老王却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这位是我同学，刘勇，”他像同学会组织者一样滔滔不绝，“说是你们两个打架了。哎，这小子不懂事，你没受伤吧？嗯嗯，看样子还好，确实没受伤。”

然后他又变成法官开始审案：“我说啊，这事儿刘勇肯定有问题，可王子龙师兄毫发无损，所以我看这事儿就这么办……”

王子龙冷哼一声，猛地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出一个号码，直接按了免提。

“陈局，”他冷冷地说，“你们这边有位王警官——非常关心‘我’这个案子。”

电话那头立刻炸开：“王警官？王强？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别的人不许插手吗？！王总，麻烦您让王强接电话。”

老王听到“陈局”两个字，脸色僵了一下，但他马上又装出一脸无辜，转头冲着身边那几个看守就骂：“操你妈的！你们这帮龟儿子！这是陈局的案子，你们咋不早说？！”

“王强，够了！”电话里的声音像一道炸雷，“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这事儿轮不到你插手。”

老王脸上挂着的那副假笑终于撑不住了，讪讪地垂下脸。

我的脑海飞速运转，在记忆中搜索能够对抗这位“陈局”的师兄。

呵呵，到头来，我还是和老王一样。关键时候，就没人想过法律能起作用，律师，警察，都不例外。

法律就他妈是狗屁。

老王临走前，他看了王子龙一眼，像野兽盯住猎物。他咬牙切齿，声音压得极低：“王子龙，老子警告你——老子就在外面守着，刘勇要是出个三长两短，老子弄死你。操你妈的，狗杂种。”

王子龙听见那句话，眼神微微一滞，寒意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对守门警察说：“把这屋的监控关了。”

他目光转向我身后一眼，落在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摄像头上。

我心头“咯噔”一下。

他要留在这里，还要禁闭室关监控——他要动手了。

紧接着，金属门“砰”地一声关上，厚重又冰冷。空气仿佛也被关在门外，房间里只剩我和他。

王子龙径直走向那枚藏在墙角的摄像头。他动作很慢，像一只锁定猎物的豹子。

十几秒后，灯光熄灭。

他抬起头，缓缓靠近，目光细致地扫过摄像头边缘，确认它真的关闭了，这才转过身来，望向我。

在确认监控彻底关闭的一瞬间，我看到他紧绷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他脸上那副不可一世、冷酷傲慢的面具也随之瓦解，露出了一张极度疲惫、甚至带着一丝忧郁的脸庞。

我嗓子嘶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野兽般的怒吼：“你来啊，来打我啊！操你妈的，赶紧的，操。”

王子龙却仿佛没听见，只是神情严肃而沉默地站在那里，任由我发泄。

这臭傻逼到底想干嘛？

我逐渐停止吼叫，王子龙则缓缓地，甚至有些沉重地坐下。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熟练地抖出一支，点燃。火光在昏暗的禁闭室里跳动，光影使他眼袋显现出来。

他抽出另一根烟递向我，那动作让我猛地想起前两天厕所里那次吸烟时他的表情——和今天完全不同。

王子龙的手伸到一半，才发现我的双手被拷在身后。他自嘲地轻笑一声，就像出门后发现没带钥匙一样。他没有放下烟，而是将自己已经点燃的烟凑到我的嘴边。我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张嘴，把烟叼在嘴上。

烟雾在禁闭室中弥漫，混杂着血腥与汗臭。我们两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只有烟燃烧的微弱嘶嘶声和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怎么？怕我报复？”我忍不住嘲讽道。

王子龙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目光直视着我：“知道吗，刘勇，我嫉妒你，我恨你。因为陈晓颖这女人，真的爱上你了。而且，你是她唯一。”他顿了顿，眼神难以捉摸，自嘲的哼了一声：“当然，我觉得自己还在掌舵。”

听到王子龙的话，我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们做了这种事，还，爱我？

我摇摇头。

“啧啧，准备演到什么时候？”我巴不得把“讽刺”两个字写额头上，但内心极度渴望他说的是真的。

他说是唯一的爱！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狂跳不止。

“相信我一次，”他平静的说：“再重复一次，你是她的唯一。”

我没说话，但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紧绷的肌肉已经松散，心里升起绝境逢生的感觉。

哪怕是假的，我也想信。

王子龙突然露出一副嫌序幕太长而不耐烦的表情，指着我说到：“开场白结束，现在，我问，你答。”

他俯身靠近我：“看着我的眼睛。你还爱陈晓颖吗？”

我不理会脸上的泪痕，毫不犹豫的宣誓：“当然！”。

但内心的疑惑没有散去，我追问：“但你们。。。。”

他直接打断我：“你能为她付出什么？”

“一切！”我怒吼到，紧接着问：“但是。。。”

他猛的怼近我的脸，低沉问道：“包括生命吗？”

我愣住了，——生命？

“回答我！”他吼道，像一记枪声炸响在密闭空间里。

“包括！”我咬牙切齿地说，眼神死死盯着他，心里却只浮现出一个念头——当然包括，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他缓缓收回俯过来的上身，回到椅子上，又一次潇洒地点燃一根烟，吐个烟圈，双手摊开，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用烟头指了指我，说：“你说的，是真的。”

紧接着，他笑了，像一个终于拿到剧本的导演。

“那么，现在正式开始。我说，你听。讲完，我留时间给你提问。”他又回到了原来的节奏。

我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陈晓颖，确实和我上床了。”他淡淡说道，玩味的看着我的表情。

操你妈！我要把你砍成两半！

他把玩着打火机：“但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他故意往我这边靠了一点，语气轻松得像在点评电影：

“你爱她，这点大家都看得见。她也爱你——你却不知道。我为你的无知，感到恶心。”

他说完，故意做出一副作呕的表情。

我幻想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

他却不紧不慢地用打火机敲着桌子，节奏缓慢而稳定，像倒计时。

“短信，我发的。无人机，我给的。视频？我录的。里面那俩人？对，还是我和晓颖。”

他语速不快，每一个字词像钉子钉进我耳朵。

“给你五秒钟，想想为什么。”

我脑袋瞬间像被无数高等数学公式包围，眼睛圆睁但完全失焦了。

这他妈是什么意思？他引导我抓他自己的奸？

我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可能，却无一能合理解释王子龙的举动。

“好了，为什么一点不重要，至少我认为不重要。”他撇撇嘴摆摆手。“你的反应很好，你合格了，兄弟。”他伸手拍拍我的肩。

“合格？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他继续不予理会，道：“接下来，你的任务是协助我，”他顿了一下，表情严肃：“完成一个伟大的目标。”

然后他摊回椅子上：“我的回报，就是帮你得到陈晓颖，“真正”得到。”

“好了，开始问答环节，问些我不关心的问题吧，请！”他甚至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他刚才的话听得我脑袋都快炸了，脑中已经涌出一万个问题。但第一个问题，还是晓颖和他的事情。

“晓颖和你。。。。”

“‘这是我和她的事，与外人无关。’”我刚开口便被打断，他像提前预支一样抢答，甚至故意用我口气。他带着夸张的微笑补充：“如何？我学得很快吧，刘律师。”

我的脸迅速涨红。

我发誓早晚会把狗屎塞你嘴里。

他接着说，“好吧，我们曾经相爱，其他的，你得问她。”他嘴角抽动，微微低头躲开我的目光。

“问她？”我更加疑惑了，“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不能回答我，就在这里！”

“对，就是问她，她在家里等你。下一个问题！”他不容置疑的催促我。

为什么?为什么只能是她告诉我？

我被绑的双手手心湿透，脑子飞快旋转，死命抓着那根最后的理智线索。现在，他告诉我了三件事：第一，晓颖爱我——这是我唯一真正在意的；第二，这一切都是王子龙安排好的；第三，他们真的上过床，而且看样子还有感情。可这三点彼此完全矛盾，怎么可能同时成立？！

我咽了口干涩的口水，拼命想理清头绪。好，那我现在先确认下晓颖到底怎样了。

我挤出声音问：“晓颖现在怎么样……？”

“我说了，她在家里！”他直接吼叫打断我。随即，他再次摊手、皱眉、微笑，用阴阳怪气的口吻说到：“不过，她哭得很厉害，今天你骂得够狠的，花了我不少功夫哄她呢。哦，别多想，我没做什么其他的。”他耸耸肩，做了个无辜的投降手势。

草他妈的，他掌控着一切，我所有的想法，都在他计算内！

我强迫自己压下所有情绪，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最核心的疑问上，问：“你为什么要安排这一切？”

“好问题！终于被你问到了！”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笑声炸出来，像等待已久：“其实原因有好几个，但我最想告诉你的是——让你尝尝我的滋味。”他眼露凶光，咬牙切齿。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王子龙也被晓颖背叛了？

“还有一个原因，也是真正的原因。”他重新回到微笑状态开始鼓掌，“这是个考验。很重要的，考验。但就像我之前说的，你过关了。”他收起掌声，“剩下的……我保证，不久你就会明白。现在，别白费口舌了，下一个问题吧。”

他越解释，迷雾越厚，把我整个脑袋搅成一团浆糊。我努力想找个突破口，突然，灵光一闪，猛地想起一个突兀的名字——“李龙，那个李龙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威胁晓颖，他……”

王子龙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小人物，不值一提，下一个问题。”

我想扇自己一个耳光。问了半天，还他妈全是谜团，一切都绕来绕去，偏偏我却无力挣脱！

等等，他刚才说的“伟大任务”或者“伟大目标”，到底是什么？

这是个与晓颖无关的问题，但肯定很重要：“你刚刚说的‘伟大目标’到底是什么？”

他愣了一下，眼神空洞，像想到了什么，然后瞬间又切换回来，低声呢喃，“很好，你终于抓到要点了。这是你第一个，也是你最后一个，也是你唯一一个，有价值的问题。”他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的说：“和我一起完成它，然后，用你能理解的方式来说，你将完全得到陈晓颖，我保证！”

贼喊捉贼？把她从我身边差点夺走的，不就是你王子龙吗？

“想想罗玉梦吧，刘律师，你作为律师关注过这个案子吧？”王子龙随意说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升到我的头顶，罗玉梦被性侵后裸身惨死的样子一下蹦进我的脑海。

果然，陈晓颖果然和罗玉梦有关！

“差不多了。给你的信息已经足够。”他最后深深吸了口烟，在我还在走神时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我赶紧问出我最关心，同时也知道一定会被他嘲讽的问题：“等等，最后一个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迟疑片刻，咬紧牙关，声音压得很低：“你敢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王子龙微微眯眼，像是在等待一个惊天动地的问题。

我声音越来越低，但让我跪下都可以：“晓颖真的只爱我一个吗？”

他的表情瞬间僵住，沉默了几秒，空气像被凝固。然后，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笑得眼泪都顺着脸颊流下来。

告诉我吧，王子龙，发誓你说的是真的！

他抹了把眼角，笑声渐渐减弱：“咳……这话，你听多少遍都不会腻，是不是？”

他逐渐又恢复那种令人作呕的语气，可那眼神却沉得像深渊，仿佛一眼望穿了我灵魂最柔软的部分。“是的，我很确信，她现在——”他语气一顿，像是故意逼我心跳停下一拍，“只爱你一个。”

他又沉默了片刻，目光死死盯着我，像是在揭开一个连晓颖自己都不敢面对的秘密：“就算她没告诉我，我也不会怀疑这一点。”

“好啦，我累了，还有疑问，你去问晓颖吧，不过最后——”王子龙的脸色一瞬间转为极为严肃，眼神锐利得像刀锋：“我提醒你，不管你从她那里听到什么，绝对不要轻举妄动，任何事情，没我的允许，都不能做。”说完他用手指着我，重重点了几下。

王子龙起身，随手打开禁闭室的门，朝外叫了一声，“警察兄弟。”

门正缓缓打开，我却猛地叫出声：“王子龙！”

王子龙回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死死咬住嘴唇，胸腔像被一只手狠狠搅动。

是的，这是个表面上无关紧要的问题，但，他妈的我必须知道！

我声音干涩、低哑得几乎听不见：“你为什么要戴套？”

他愣住了，手扶着禁闭室的门一动不动。

随即，他笑了。这次没有眼泪，只有讥讽。他嘴角一挑，语气轻佻得令人作呕：“刘律师，你很在意吗？晓颖要求的，满意了吗？”

“闭嘴！”

我没有愤怒，我的目标只有真相。

“那个视频，她里面。。。”我涨红了脸，憋住呼吸，拼命从牙缝中吐出剩下字：“你之前，已经，内射了，但视频里，你却戴套了。”

王子龙又笑了，笑得像个赢下残局的赌徒，畅快、得意，眼神里竟然还带点真诚的赞许：“刘律师，好兄弟，干得漂亮！”他笑意未退，却突然收了声，像是终于等到能亲口揭开秘密的那一刻。他缓缓说：“这是我最愿意回答的问题——因为——”他顿了一下，像在等待黑暗舞台上即将照亮的灯光：“那根本不是我的精液。”

王子龙没有再回头，迈步离开，只丢下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你待会就能走了，我已经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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