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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俗的狐狸 (10-21)作者:水陆青栖

[db:作者] 2025-06-26 14:36 长篇小说 7230 ℃

第十章 真意

又尔醒了,是被自己的眼泪烫醒的。

她的脸贴着一片温暖的胸膛,耳边有平稳的心跳。

她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面前人的脸。

裴璟没睡。

他正抱着她,靠在床榻一侧,一只手掌搭在她的后腰轻轻地揉着,另一手正为她擦拭掉眼角那点泪水。

又尔一下就不动了。

“醒了?”裴璟低声问。

又尔轻轻“嗯”了一下,又摇头。

“做噩梦了?”

又尔点头。

“尔尔梦见了什么?”

又尔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闭上了。

裴璟没追问,伸手把又尔额头的碎发拨到耳后,又替她拢了拢被子,把她整个人揽得更紧了一点。

“烧退了许多。”裴璟低头靠近,鼻尖贴了贴又尔的额角,“乖狐狸,你快好了。”

又尔怔怔地看着裴璟,眼里还含着点湿雾。

“哥哥……”

“嗯?”

“…...你在梦里。”

裴璟笑了:“哥哥出现在了你的梦里面?”

“嗯。”

那哥哥在尔尔的梦里,都做了什么?”

又尔想了想,小声说:“接住我了。”

“......”

傻狐狸又梦到不好的事了。

裴璟轻声应了一句:“那你记住,以后也一样。”

“你跑不动了,哥哥就去接你。”

狐狸又有点想哭了,她吸了口气,巴巴地换了个话题:“哥哥.....你昨夜一晚都没睡吗?”

“你烧得厉害,哥哥怎么放心睡呢。”

又尔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哥哥。”

“我在。”

“你一直都……这样对人好的吗?”

裴璟没立刻答话,只低下头,亲了亲她仍旧在发烫的额头。

“不是。”他说。

“我只对尔尔这样。”

狐狸怔怔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过了很久,才小声回了一句:“那我真是赚大了。”

......

裴璟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

从前他无论对人对事,都算得极准,心中筹谋万千,无一落空。

白日里周全,夜里也警醒。

即使合眼,睡得不过是一场冷水浸骨的浅梦,醒来时依旧头脑清明,心里只剩“该如何用人”、怎么筹谋”、“什么时候收网”。

可自从生病的狐狸留在他屋内的那晚起,他的梦开始有了热意。

......

这夜,月光正好。

病好了大半的狐狸睡得还是不甚安稳,呼吸轻轻的,脸蛋睡得红扑扑。

裴璟睁着眼看又尔,手停在她后背。

掌心下,是一具发着热的身子,皮相细致,骨架小巧,呼吸浅浅地落在他颈侧。

若不是她这副模样,他原本连多看一眼都不会。

裴璟不是个会为“可怜”这类情绪动念的人,更不是什么体贴之人。

从抱着狐狸回东院那天起,他便知道她是枚能用的棋,能听话,会依附。

越没主见越好,越怕人越合适。

东院一向安静,他厌烦聒噪,若这只蠢狐狸进来后扰了这份静,他早撵出去了。

但她倒还好。

不吵,不闹,还懂规矩。

被说两句就乖,被摸两下就红脸,几句顺耳话便能收服。

裴璟向来不喜欢麻烦的事。

又尔,至少不麻烦。

裴璟低头看又尔。

烛火已灭,月光从窗格斜斜照进来,笼在她脸上,将她那副软白的脸映得几近透明。

少女的呼吸很浅,睫毛微颤,泛着一点湿意。

她贴着他睡,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手指还揪着他衣襟。

她这么靠近他。

这么软。

狐狸的皮相好到过分——眉眼勾人,唇色赤嫩,小巧的脸白里透红,身上的味都透着一股熟过了头的甜。

明明是个中庸,味道居然比坤泽的信素还要香甜。

裴璟不是没见过漂亮的东西。

但从没哪一个,能让他在深夜还盯着不动。

裴璟垂眼看着,目光一寸一寸从少女的长睫、微皱的眉、一直落到她润红的嘴唇。

那唇缝张着一点点,唇角还微微翘着。

无声的邀约。

裴璟俯下身,没着急亲。

先是慢条斯理地抬起又尔揪着他衣襟的手,把她两只手腕在身侧扣住。

十指相扣,裴璟力道使得不重,又尔的手指在他掌心里动了动,但挣不脱,睡得很沉,又不知该怎么逃。

“真乖。”

他低声说了一句。

像哄,又像冷讽。

裴璟低头吻了下去。

嘴唇贴上的那一瞬,他甚至笑了一声。

太软了,软得不可理喻,淡淡的热,还有一点熟睡的气息。

一颗被他缓慢剥开的糖,甜得要命。

裴璟并不满足于贴着,只用了一个喘息的时间就抬手掐住又尔的后颈,殷红的舌尖撬开少女半张的唇,长驱直入。

是潮湿的,黏腻的。

裴璟毫无分寸地碾过她的上颚,舔到她的齿关,甚至吮住她舌尖轻轻一拉。

又尔在梦里“呜”了一声。

狐狸似乎是被吓到了,没醒,只是眉毛微微蹙起来,身子本能地往后缩。

又尔没有退后的机会。

裴璟另一只手扣着她的手腕不放,身子往下一压,整个压在她身上,把她牢牢困在被褥与他之间。

少女太瘦弱了,裴璟俯身一压,她整个人几乎都要陷进去。

裴璟咬了下又尔的耳垂,轻轻喘息:“躲什么。”

他压着她,唇齿不断地亲着,舔着,吮着,呼吸全撒在她脸上,带着一点隐忍克制的喘气。

她身上的药味、香味混在一起,热乎乎地散开来。

裴璟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用了点力气,又尔下意识地又呜咽了一声,鼻音闷得快哭出来了。

耳朵红得发烫,尾巴被他压在身下动不了,轻轻发抖。

他低头舔了舔她唇角被咬出来的一点湿意,缓慢而细致。

似乎还是在舔一颗糖。

裴璟终于放过了被亲到眼角溢出水迹的少女。

又尔轻轻抽了口气,在梦里翻了个身,重又贴回裴璟怀里,嘴里含着呓语,怎么都听不清。

裴璟看着又尔,手还扣着她的腕骨,眼底浮出一点蓄意欺负之后的愉悦。

他从头到尾都在压着她,舔她,吻她,一步步吞噬她的底线。

裴璟的手掌慢慢地从又尔的背脊滑到她的后腰,最后轻轻捏了捏她的尾巴根部。

狐狸在梦中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颤音,尾巴忽然缠了上来,无意识地在他身上讨抱。

裴璟低声一笑。

本想低骂一句,开口时却说了句:“傻狐狸。”

俯身,又不受控制地亲亲她的唇角。

又尔没醒,嘴唇软软的,像她整个人一样,随他揉在手心里,藏在被窝下,贴着他,热得发烫。

裴璟闭上眼,没多说一句话。

梦里照旧和从前一样,从未有他人出现。

入睡得还算快。

因着身侧贴着个人,热着,不动,也不吵。

怀里的这具身体,是目前最合算的“安眠药物”。

又尔目前的价值,还不低。

——值这点亲密,值这点触碰。

值一个夜晚,不警醒地睡一觉。

又尔在梦里哼了一声,又往他怀里靠近了点。

这夜,裴璟睡得很沉。

因为狐狸贴着他睡了整夜,一点也没动。

她的位置在他怀里,在他呼吸最深处,抱得越紧,睡得越沉。

.......

又尔现在已经不回自己的厢房了。

理由是裴璟提出的——“尔尔病还没好全,留下来,哥哥照顾起来方便些。”

这一场病,像一场不请自来的梦。

又尔每晚都在做噩梦,但只要醒来,她必定是在裴璟的怀中。

她没什么精神,只觉得浑身松松软软的。

一只泡在温水里的兽,整日被裴璟抱着,也不反抗,只是乖顺地窝着,任他替她擦汗,喂药,再被对方摸摸狐耳和尾巴。

这是又尔活到如今为止,头一次病得这么久。

也是头一次,有人在她病着的时候,寸步不离。

......

“哥哥。”又尔有一夜晕得难受,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着迷蒙的眼睛在裴璟怀里问他,“你以前也会这样每晚抱人睡的吗?”

“从不会。”

“那你以前都是一个人睡?”

“嗯。”

“那……现在这样,会不会不习惯?”

裴璟轻轻一笑,头埋进她的颈窝里:“有尔尔在,哥哥才睡得踏实。”

又尔一下子安静下来。

脖颈那儿被陌生的鼻息轻轻蹭着,一点一点化掉她的不安。

“真的睡得好吗?”又尔轻轻问。

“嗯。”裴璟的声音低哑,在她眼尾落下一个吻,“因为......我们尔尔好乖。”

“抱着你,哥哥的心就不那么冷了。”

......

病慢慢退了。

又尔的狐尾一日比一日蓬松,眼底的那点迷蒙也逐渐消失。

她能下地了,能起身自己穿衣,也能在廊下晒太阳。

而裴璟却不像之前那样退后半步,反而更习惯性地抱她,亲亲她的额头,拉她入怀,安安静静贴着坐下。

有时裴璟看书,她就在他腿边靠着;有时他睡午觉,又尔就躺在他胸口上,两人呼吸平缓地重合着。

最初是她病着,躲不开。

可病好了,这些动作……还是没停。

又尔不是没察觉。

这样......好像不太对。

......

这天傍晚,又尔在裴璟的榻上收拾衣物。

最近夜里已无热意,也不咳了,理应搬回她的厢房。

她拿着迭好的衣物,刚走到院门口,身后就传来一声轻唤。

“尔尔。”

又尔站住了。

回头,裴璟站在院内,一副刚沐浴过后的模样。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后,外衣未系,半敞着的衣襟下,白皙的锁骨隐隐露出。

裴璟清瘦而素,眉眼极淡,夜色一映,显出几分不近人间烟火的冷。

——甚至因着那雌雄莫辨的容貌,一时看上去,竟有些鬼气森森。

又尔怔了怔,手中衣物险些掉落。

裴璟的语气很冷:“尔尔这是要去哪儿?”

又尔垂了垂眼,嗓音也低:“……我想把东西搬回房里了。”

“为什么?”

“病好了。”

“......”

“哥哥。”又尔忽而开口,声音很轻,也很稳,只是比平日少了点笃定。

“我们……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他看向她,目光平和:“尔尔怎么忽然这么问?”

“我只是在想......我以前没见过别的哥哥和妹妹会这样。”

又尔说得很慢,字斟句酌,克制的自省,不像抱怨,更像在小心求证一个事实。

“哥哥会和我一起睡……会……会摸我的耳朵,会贴得很近……你还会亲我的脸。”

又尔一边说,一边低头,尾巴慢慢收在身侧,轻轻颤抖着。

“我不是说不好……”又尔迟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哥哥,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裴璟没有立即回答,走到又尔身边,身上的湿发还未干,贴着衣襟,露出微红的侧颈。

他沉默了会儿,指尖搭上她的肩头,轻轻按了下去:“尔尔在怕,是不是?”

又尔没说话。

“怕自己做得不对,也怕哥哥对你做得不对。”

裴璟抚了抚她背脊,“怕得不明不白的,心里却总觉得,兄妹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亲近。”

又尔低低地应了声。

“你说得没错。”裴璟声音低缓,“确实没有别的哥哥和妹妹,会像我们这样。”

那一瞬,又尔以为裴璟会后退,会松手——可他没有。

“尔尔,”裴璟的嗓音温和得近乎柔软,“你以前见过的亲人,不也是那些在你生病时躲得远远的,在你被罚跪也不肯帮你的人吗?”

又尔有些迟疑:“......是。”

裴璟说得没错,那些人,确实是这样的。

“那你说,他们守的规矩,就一定是对的吗?”

“……”

“尔尔也说过,你从小在府里,是被那些人整日欺负的,没人真把你当‘人’看。”

“可现在,哥哥愿意把你放在身边贴身照顾,怎么就不对了呢?”

“难不成,尔尔......你是厌恶哥哥了吗?。”

话落的一瞬,裴璟的语气也慢慢低下去:“是哥哥做得太过了。”

“哥哥以为对你的好,是尔尔不喜欢的。”

裴璟垂下眼,声音有些苦涩:“我以为......尔尔已经习惯了,看来,是我多想了。”

又尔有些慌,再来不及思考,连忙出声:“……不是,我没有不喜欢哥哥。”

她刚要靠近,裴璟却退后了一步,好似是真的被她的话语伤到了。

“无事的,尔尔想搬回去就搬吧,哥哥以后不会再……打扰你。”

他说着便要转身,却被那只小狐狸一把拉住衣袖。

又尔轻声喊他:“哥哥,你别生气……”

“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又尔急得眼眶泛红,一下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只能攥着他的袖子,像小时候在雪地里,被人推倒后爬起来,悄悄拉住商厌衣角的那种动作。

——明明是被伤害的,还要在主动地,在尘埃里仰起头去求原谅。

裴璟回头看她,眼中情绪翻涌几分,最后只落成一句:“那不搬了,好不好?”

“......”

“......好。”

又尔把手中迭好的衣物又交给了裴璟。

那一晚,她再次回到了哥哥的怀里。

第十一章 怨

暮夜,天还是阴着,冷风从廊下吹过时飘着细细的水气,将窗纸染得潮了。

裴璟自前日从又尔手上接过衣物后,整整两天没再主动跟又尔说过一句话。

就连关心,也很冷漠,午膳时瞧见坐立难安,不老实吃饭的狐狸,也只是淡淡向一旁候着的侍从吩咐了句“添汤”。

侍从将汤搁置在了少女面前,又尔想开口朝裴璟道谢,对方却已起身,走了。

在书房时,又尔想靠近,被裴璟错开身子,淡声说:“有风,别站太近。”

哪怕睡觉时,两人也还睡在一张床榻上,裴璟却第一次整晚都背对着她。

狐狸那点子轻易就满足的心思,从昨日的午后开始就轻轻地往下沉着。

现在,她站在内室门口。

帘子没放下,烛光透出来,把门槛边映得一片昏黄。

又尔抱着手,手心搁在袖里,指尖一点一点地绞着布料,小心地垂着头,不敢看床榻前那道身影太久。

狐狸还是会偷看的。

——每隔几息,眼神就悄悄飘过去,看一眼坐在榻上的裴璟。

对方一言不发,发尾湿漉漉地搭在肩头,衣襟半敞,锁骨下那一片的肌肤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却没什么活气。

他没生气。

也没笑

就坐着,静静地坐着。

裴璟周身气场本就淡,眉目柔和得过分,又瘦又静,夜里不说话时,便生出一种冷气来。

从门缝里看进去,那样的身影有点瘆得慌。

又尔站在门口,看得心口发紧。

她知道自己前日那番话不太讨喜,可是……可是她也没别的意思。

她只是想问问。

可好像一不小心,又把事情问坏了

夜色沉沉,又尔就站在门边,指尖绞着衣物的动作愈发厉害,一寸一寸地搅,跟搅杂草一样,在袖口上搅了一圈又一圈,搅出一道又一道的弯,也没停。

她其实早该进去的。

屋里不是没她的位置,榻上、裴璟身侧、枕边那块凉透的空位,都是为她留下的。

可又尔还是在站着。

不是不想进去,也不是在怄气

狐狸就是不知道现在进去,会不会让裴璟更不高兴。

又尔也说不上自己心里到底是怕裴璟生气,还是怕他不再理她。

她只是觉得,那种“哥哥不会再搭理我”的感觉,比之前挨那些少爷小姐的骂还难受一点。

裴璟还是坐着,没看她。

又尔就那样杵了好一会儿,终于悄悄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抬脚,一步、两步,慢慢走进了屋。

狐狸的动作很轻,尾巴卷在腿边,贴着地滑过去。

她不太会哄人,也不太懂怎么把话说漂亮。

所以她只能做点事。

她想到了哥哥的头发还湿着,或许,她可以替他擦一擦。

那样,他应该就不那么冷了。

也许……就不生她的气了。

这一刻,狐狸心底的那点心虚,那点自责,还有想要补救的心思,一起往心口涌。

她从屏风后取了帕子,走过去,轻轻道了句:“哥哥。”

裴璟没动,只抬眸看她一眼,又垂下去。

哥哥好像真的不高兴了。

她捏着帕子,想替他擦头发,手刚伸过去,还没碰到裴璟的肩,他就往旁边偏了一下,轻轻地避开了她的触碰。

动作很轻,甚至温和。

又尔却怔在了那里,手停在半空,一时不知该收回,还是再伸过去。

她抬眼看裴璟。

对方却根本不看她,眼睫低垂,神情静得像一片无波无澜的湖面。

又尔小心地再次伸手去碰裴璟搭在膝上的指尖,声音更小了些:“哥哥……我来帮你擦头发,好不好?”

说完这句,狐狸自己先红了耳。

——真蠢,说这些干什么。

帕子不是已经在手里了。

可她就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裴璟没应,甚至微不可察地将手往后抽了一寸,避开了又尔的触碰。

第二次被避开了。

狐狸眼睫颤了一下,小声道:“……哥哥?”

没人答她。

又尔怔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指尖,手指蜷了一下,却还是继续凑了过去。

“哥哥,我不是故意要跟你说那些话的。”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对,可我不是在怪你。”

狐狸的话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又尔碰裴璟,他避开;她贴过去,他侧头;她再靠,他却不避开了,但就是不理她。

来来回回几次,小狐狸快急死了。

又尔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索性直接蹲下身,伸手,握住了裴璟的指尖:“哥哥,你别生气了,我真的是想跟你道歉的。”

“我帮你擦头发好不好?”

那声音很软,又带着点笨拙的坚持,委屈又可笑。

这次裴璟没再抽手,任由她抓着。

又尔松了口气,起身时想要松开,去拿帕子。

结果裴璟却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抽回去。

“……哥哥?”又尔回头看他一眼,满是疑惑。

裴璟不语,只静静地垂着眸,指腹还搭着她的手背,似乎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打算。

又尔慌得要命,也不敢挣脱,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拿帕子,笨拙地半侧着身着给裴璟擦半湿的发。

单手擦发的动作不熟练,帕子抹过去的时候总是打转,可小狐狸不敢叫苦,只一味地耐心、用力地拧着角度,把裴璟鬓边贴着的发丝一缕一缕拢顺。

裴璟不说话,冰凉的掌心仍旧扣着又尔的腕骨。

少女擦发的动作轻柔,手掌微凉,拢在他颈侧,有些发抖。

裴璟没再避开。

可他也没说话,只是微微仰头,眼角那条细长的影子斜斜地落下来,一句话都不肯给她。

过了很久,裴璟才终于开口。

貌美的坤泽垂着眼,声音压得很轻:“尔尔。”

又尔赶忙“嗯”了一声,抓住了什么似的,赶紧应他。

“尔尔,你是不是觉得哥哥烦了?”

又尔手上一顿,抬起头:“……没有!”

裴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语气慢慢下沉:“那你前日为什么要搬回去。”

又尔咬唇,脸红了,有些结巴地说:“我当时说过了啊......”

瞧着裴璟神色不对,狐狸连忙换了句话:“……我只是怕哥哥难做,我也不是——”

裴璟侧过眸,又不看狐狸了:“你怕跟我走得太近,被人说闲话?”

又尔慌忙摇头,想要解释,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放大了点:“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狐狸这声有点大。

裴璟偏头,瞥了又尔一眼。

那眼神说不上恼,但似乎,有一点点幽怨的情绪。

偏偏他生得太好,唇色红润,眼角垂着,那本就好看的模样在烛光下一照,便放大成了不合时宜的艳丽。

——这一眼,直接看得狐狸心口骤然一紧,僵在原地。

——不咄咄逼人,也不恨愤怒斥,只轻轻地在眼尾铺着一点幽气与倦意。

在这样的神情下,裴璟还要望着不知所措的狐狸,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不肯说出来,只让她自己去体会。

裴璟本就生得雌雄莫辨,此刻更美得不可思议。

美人眼含一点哀怨,狐狸呆呆的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脸烧得慌,心都乱了。

半晌,又尔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却先轻轻开了口。

“哥哥照顾你这些天……”裴璟声音很低,“让尔尔觉得越界了吗?”

“前几天你生病,饭吃不下,连汤都不肯喝,是哥哥一口口喂进去的。”

“尔尔身上一直起汗,里衣都湿透了,哥哥怕你受寒,替你擦干,又换了干净的被褥。”

“你咳得厉害,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哥哥就守着你,不敢睡,就怕你半夜出什么事。”

“尔尔醒了,看见我,就能喝药,我一走,你就不肯喝了。”

“尔尔都忘了吗?”

“哥哥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你需要的?”

说罢,裴璟淡淡地自嘲一笑。

“可没想到,你病一好,竟要走了......”

“也是,毕竟没有哪个哥哥会跟妹妹......这样的亲近。”

“是哥哥错了。”

裴璟说得没有任何愤怒的语气,反而每个字都稳,很轻,似乎是怕把这老实狐狸吓着。

可正因为这样,那些话反而像一根一根的刺,慢慢扎进又尔心里。

扎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狐狸想起裴璟说的每一句话,想起他对她的每一个好。

——晕倒在雪地里快死了,是他救她的。

——他留她在东院,给她一个温暖的厢房,配了贴身侍女照顾,还教她识字,陪她玩闹......

——在她烧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是他喂她喝药,彻夜不眠地照顾她。

.......

又尔从没想过这些事在此时想起来,会让她这么难受。

如今她病好了,理应感谢的,却先说了“哥哥,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对”。

狐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跳得太快,还是脑子真的出了问题,只觉得一阵阵热意从脖颈上冲上来,脸烧得一阵阵烫,眼睛竟有些发酸。

她当然记得。

她没有忘。

她怎么会忘。

那些深夜里轻轻换被褥的声音,烛火明灭间裴璟唤她名字的语气,他的手指碰到她额头时那点凉意……

又尔全部记得。

每一样都悄悄压在心底的那点好,本以为能就这么藏下去,藏一辈子都可以。

可现在,全都被裴璟一句一句拎了出来,铺在面前。

又尔喉头一哽,急促地吸了口气,眼圈一红:“……不是的,不是……”

“哥哥你没有错,我没有……我没有说你越界……”

又尔往前一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站在原地慌张地揪住手:“我、我就是一时没想清楚……不是要走,也不是嫌你……”

“哥哥一直……一直都对我很好,比他们谁都好。”

“我只是……只是怕我们这样......做错了什么……”

她越说越乱,嗓音抖得厉害。

又尔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只记得要解释,要哄裴璟开心,要把那些藏在心里的感谢全说出来。

“我不是想走的……”

“哥哥你救了我,还留我住在这儿……你从来没骂过我,还给我看书、教我认字……我、我每天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我烧得迷糊那几天,是你一直照顾我的……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哥哥你、你……”

又尔声音越来越小,忽然眼前一热,眼泪就掉了下来。

“反正......就是没有!哥哥你没有错……你一点也没有错!”

小狐狸终于忍不住了,扑过去,抱住裴璟的手臂,胡乱地说:“哥哥你、你长得好看、又干净、还温柔……你一直都对我好……你……你是全府里最好的……”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小狐狸说得乱七八糟,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塞到裴璟手里。

眼圈都红了,手还攥着他的袖口,小小的一团蹲在裴璟膝边。

又尔语无伦次地解释,哄他。

裴璟看着又尔。

眉目低垂,眼神扫过她发颤的脖颈、红透的耳尖、紧绷的尾巴。

等到又尔声音渐渐小去,裴璟摸了摸她的发顶。

“尔尔真这么觉得?”他问。

“我生病的时候,是哥哥抱着我睡,照顾我的……”又尔声音很小,脸几乎埋进裴璟的怀里,“你一直对我好……我都知道。”

“那你亲哥哥一下,好不好?”

又尔僵了一瞬。

她没敢答话。

一动不动地抱着裴璟,尾巴悄悄松了些,犹豫了。

狐狸不知道为什么。

她觉得亲一下,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亲这种事……无论是亲脸还是亲额头,在生病过后,总让她觉得,不太好。

老实狐狸真的觉得,兄妹之间,做这种事,有些过界。

又尔正低着头没动,忽然感觉到身前那人动了。

裴璟抬起手,指尖搭在她的下巴上,轻轻一抬。

“哥哥让你亲一下。”

又尔被迫仰起头。

裴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不再温柔,唇角含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弧度,眼尾的光似刀刃一样的落下来。

不像是在请求,更像是在施压。

裴璟的眼神太深了,似雾底压着的水,暗,沉,绵延。

他的手摩挲着狐狸的下巴,轻轻开口:“哥哥为尔尔做了这么多......”

狐狸仰着头,心跳快得她自己都听见了。

她不知道裴璟是不是在生气,也不知道他这句话背后到底藏了多少意思。

只知道,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身子发烫,呼吸紊乱。

她看着那张几乎能勾魂摄魄的脸,一点点靠近。

下一瞬,她耳边响起裴璟冷声的埋怨。

“只是亲一下罢了。”

“怎么,尔尔不愿意吗?”

第十二章 “真是......丢人”

“怎么会......”

“我怎么会不愿意……我愿意的……只要哥哥你不生我的气就好……”

见着裴璟冷脸,又尔心里更慌,语无伦次,眼泪含着没敢继续掉下来,整只狐狸的脸蛋却已经憋得通红。

说着说着,又尔颤抖着凑过去,踮起脚,亲在裴璟脸侧。

一下,很快。

快到不敢多碰,更多是像在完成一个被交代的动作。

又尔一亲完就又重蹲了回去,手指揪着袖口,眼睫垂着,尾巴也僵直地贴着腿边,一动不动。

.......

裴璟眉眼低敛,目光暗了几分。

她真的不懂。

这么敷衍,怎么能算“亲”?

又尔抬眼瞄了裴璟一眼。

一看见对方仍旧冷着脸,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又尔顿时更慌了。

——她是不是亲得不够?

——是不是亲错地方了?

裴璟舌根发紧,心底那点耐性正在缓缓燃尽。

视线贴着少女的脖颈和肩膀,一点一点扫过去,掌心缓缓举起,已然抬到离她后颈不足一寸处。

他是打算吻下去了。

只要这只蠢狐狸敢像之前一样,再退一步,他就会凑过去,不容她躲,不许她哭,把她这点摇摇晃晃的顺从全部按进怀里。

指尖停顿,下一瞬便要收力,将她扣回来,亲个彻底。

不再装温柔。

裴璟的掌心刚落到少女的后颈上,正要扣过去——

忽然,小狐狸扑了上来。

毫无征兆地捧起了他的脸。

狐狸来不及多想,似是怕下一瞬裴璟又不理她似的,胡乱地用手捧起对方的下颌,涨红着脸,一下一下、急急忙忙地在青年脸颊、额角、眼角乱亲了一通。

“哥哥你别生气……我亲,我亲还不行吗……”

“你别又不说话了……哥哥你别不理我……”

又尔的声音带着点哭腔,胡乱地亲,嘴唇颤着,耳尖发烫,尾巴紧紧蜷在腿侧。

手指贴在裴璟的脸颊上,小心又笨拙,一点一点地蹭着,指腹沾了他的体温,很冷。

又尔贴得很近,哭到通红的脸颊挨着裴璟,软软的,烫得厉害,唇瓣上的动作一乱,潮湿的眼睫一直在蹭对方的鼻梁,整个呼吸乱作一团。

“哥哥……哥哥你别不理我……”

“我亲了……我亲了你很多下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整个小狐狸一副“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吗”的笨拙模样。

裴璟手停在半空。

低眸,他盯着又尔看。

一只愚笨的小狐狸,闭着眼,嘴唇贴在他脸上胡乱亲,捧着他脸的手都在抖。

唇软得一塌糊涂,蹭得他脸颊一阵热。

裴璟愣了一瞬,没收手,也没吻她,只是看着,眸底的压抑似是被什么轻轻一捅,缓慢退去了一层。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只老实狐狸,会这么傻地……一通乱亲。

那种胡乱的,没有章法的亲吻,不含半分情欲,反而更像只落水的小兽挣扎着伸爪子胡乱拍水。

姿势滑稽,但......真心实意。

一时间,裴璟心底那点蓄起来的欲望都被打断了。

小狐狸亲完了,悄悄退了点距离,半低着头,睫毛颤着,眼圈又红又湿,整个人还小声抽着气,不敢看他。

“……哥哥你别再生气了……”

“我错了……”

“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我真的错了……”

......

裴璟忽而低低笑了一声。

“好了,”裴璟轻声开口,“再亲下去,哥哥脸都要被你啃掉了。”

又尔愣了愣,抬眸看他,一张小脸上全是泪水。

那一下的目光,委屈、害怕、小心又呆呆地望着他。

裴璟伸出手,将又尔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像以往无数个夜晚那样,把她圈进怀里。

怀里的少女一僵,没反应过来他突如其来的转变。

“吓到了?”裴璟低声问又尔。

语气温温的,又慢,又柔。

又尔鼻尖一酸,嗯了一声,小小地应着。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是真的原谅她,还是又在忍着。

她只知道裴璟不再看她的时候,她心里会发空。

又尔贴着青年的胸口,小声地呜咽了两下。

“哥哥刚才不说话……我、我以为你又不高兴了……”

“你那样看我,我……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哥哥没有不高兴。”裴璟开口道。

“尔尔的病才刚好,这几日心里不安,我知道。”

“是哥哥不好,这几天没理你,还故意躲着你。”

“你本就胆小,又被我那样逼……现在哭成这样,也怪不得你。”

裴璟顿了顿,低头,凑在又尔红透的耳尖轻轻吻了下。

“可哥哥……想知道,尔尔到底在不在乎哥哥。”

又尔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没出声。

裴璟知道她会听,继续温柔地说着:“尔尔前几天说要搬出去……你那时看着我,问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对。”

“哥哥听完……有点难过。”

“我想着,既然尔尔觉得我们这样不好,那哥哥就退开一些。”

又尔睫毛轻轻抖了一下。

她没想到,哥哥原来也不开心。

裴璟又亲了一下又尔的额头。

“后来你来找我,说哥哥是不是生气了,说你不是那个意思。”

“哥哥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可我又想着,尔尔既然这么在意,怎么就不能……主动亲一下哥哥呢?”

“我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在尔尔心里,哥哥到底是不是特别的。”

裴璟低低笑了声,语气里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点……自嘲似的难堪。

“哥哥也是……太小气了。”

“你说要搬出去,哥哥没跟你好好聊聊,就赌气不理你。”

“居然等到尔尔来找我……还摆了张脸。”

“现在想想,好像也挺难看。”

裴璟的语气低了下去。

像在自嘲,又像在懊恼。

“哥哥有时候啊,太会记小账了。”

又尔听着,急急抬起头:“不是……不是哥哥的错,是我说错话了。”

她仰着脸,眼睛还红着,声音却小得不成样子。

“我……我不是不想和哥哥一起睡……”

小狐狸磕磕绊绊地解释,又怕说错了什么,又怕再惹裴璟不高兴。

“我就是乱想了……以前我没见过别人这么睡,想着……哥哥是不是不习惯。”

“我不是想走……”

“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对……”

裴璟低头看她,眼中浮出一点笑意。

“所以,哥哥要你亲一下,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都哭了。”

裴璟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哥哥本来想赌气,结果……一看我们尔尔哭得那副模样,又不忍心了。”

“我都不知道你对哥哥也这么在意。”

又尔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轻轻“嗯”了一声。

“我当然在意你……”

又尔的声音很轻。

“哥哥一直对我很好,我才舍不得走。”

裴璟垂眼,笑了。

笑得眸底那点阴影全收了起来,只剩唇角的温意。

“那哥哥不该这么小心眼。”

“你看我,还让你一通乱亲才开心。”

“真是……”裴璟的声音放轻了点,“丢人。”

说这话时,青年的眼尾垂着,唇边挂着一点刚刚浮起的嘲意。

坤泽的眼睫很长,湿发搭在颊侧,遮去一半清冷。

本就是极好的容貌,这么一低头,倒像是受了委屈的仙人,温顺、安静、不敢看人。

又尔看得心头一跳。

她刚哭完,鼻尖还红着,眼睛湿漉漉的,耳尖也红着,可这时候竟也顾不上。

“……不丢人。”

又尔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了:“……不是丢人。”

又尔贴在裴璟肩头小声道:“哥哥才不丢人……哥哥是最好的。”

说着说着,狐狸的声音越来越低,似是怕他不信似的,干脆伸手搂住裴璟的脖颈,笨拙地蹭了蹭他锁骨旁那点还未干透的发丝。

“哥哥一点都不小心眼。”

“你是……全府里最好的人。”

又尔的鼻音都重了,小脑袋在裴璟肩膀的衣料上蹭得乱七八糟,耳尖也红得厉害。

裴璟没动。

他静静坐着,让又尔贴在自己怀里哄他,眼尾一点点泛出笑意。

“说这些,是真怕哥哥伤心了?”

又尔轻轻点头,缩在他怀里,尾巴悄悄卷起来。

“哥哥要真不高兴,就不会让我再留在这儿了……”

“就算哥哥不开心.....”狐狸的声音越来越小,咕哝着,“那我就……多亲你几下,哄你,不让哥哥不开心。”

裴璟低头笑了。

他把又尔抱得更近了些,一手搭在她后背,一手托着她膝弯,距离近得可怕。

“我们尔尔什么时候这么会哄人了?”

“谁教的?”

又尔缩在他怀里,小脸贴着他肩膀,眼睛都不敢抬。

她不会说很会说哄人的话,只是嘴里一遍遍说着“哥哥对我好”“你别不理我”“哥哥最好”......

语句混乱,词不成句,那点急切全写在尾巴抖动的弧度和微微发颤的嗓音里。

裴璟不再问了,只是抱着又尔,把她往怀里带。

“好了。”

“哥哥都听见了。”

“心也被我们尔尔哄回来了。”

裴璟说着,俯身轻轻碰了下又尔的发顶。

“今晚,尔尔睡哥哥身边,好不好?”

又尔低低地应了声好。

......

“哥哥……”站在床榻外的又尔还是有点犹豫,指尖揪着被褥边角,“我们……是不是该分被睡了?”

裴璟低眸看她:“尔尔后悔了?不想跟哥哥一起睡?”

“不是的——”

“哥哥抱习惯了。”

裴璟的语气轻描淡写,“哥哥晚上不抱着尔尔,睡不好。”

“……”

狐狸红了耳根,却没再说什么。

那晚她还是钻进了裴璟的怀里。

......

烛火在帷幔外缓慢跳动,映着一双紧紧相贴的影子。

——少女窝在裴璟怀里,两人额抵着额,气息缠着气息

这次,不再是她病着昏沉,被动地任他抱着,而是清醒着,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裴璟的手臂穿过她腰间,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紧得像是要揉进骨血。

“太近了……”又尔在裴璟胸口小声嘟囔。

“空着会冷。”裴璟埋首在她颈侧,嗓音放得低:“哥哥冷。”

狐狸不再吭声了。

尾巴悄悄卷起来,搭在裴璟的腰上。

第十三章 贪恋

愚蠢。

狐狸的愚蠢,是如此的彻底。

又尔一贯是这般的老实,软弱,窝囊。

此刻,呼吸轻浅,趴在裴璟怀里呼呼大睡的少女睡相烦躁得令人难以忍受。

——抱着他,手指若即若离地搭在胸口,一呼一吸,裴璟感觉得到这只蠢狐狸肌肤下的脉动。

笨得像要与他合二为一。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侧脸白嫩的软肉鼓起来堆积了点,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

竟然还在笑。

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副快速忘却烦心事一脸毫不设防入睡的神情,真真是愚蠢又可笑。

在黑暗中长久注视着少女的裴璟感到一阵莫名而强烈的情绪。

——厌恶。

他抬起手,碰触到又尔红润的唇瓣。

触感柔软,裴璟用了点力道碾按。

睡梦中的又尔毫无防备,对自身所引起的危险一无所知,甚至不知自己的嘴唇正被几根指节碾压蹂躏。

这让裴璟极度烦躁,又极度......贪念。

道歉的时候哭得毫无尊严可言,喊他“哥哥”的声音甜腻,乖顺,哄完他,得到可以入睡的话语就立马钻进怀里闭上眼,睡得毫无防备。

仿佛这世间从未对她设下过陷阱。

裴璟低垂眼眸,盯着又尔那副不设防的睡颜看了很久,神色冷得有些阴郁。

他的手指一点点从又尔的唇瓣往下,搭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

少女脖颈处的肌肤细腻温软,触感近乎虚幻。

——骨感,细瘦,温度从皮下一点点透上来。

裴璟的指尖扣在那里,几乎可以想象到用力的那一瞬,这根脖颈会如何柔顺地陷入他的掌心里,发出微不可察的咔哒一声。

他有这个念头。

这种念头不是第一次出现。

裴璟漫不经心地想:只要再用力一点,这只愚蠢的小狐狸就能彻底安静下来,以后便不用再对她虚与委蛇,她也不必再哭着哄他。

但......这只蠢狐狸也不会再软软地依赖他,更不会再激起他心底那些令他厌恶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

裴璟附在少女脖颈上的手掌一点点的拢起。

虚拢。

下一刻,又尔像察觉到什么,睡梦中的眉头轻蹙了一下,梦呓似的喊了句:“哥哥……”

裴璟有一瞬间的怔愣。

随即,他的眸底又恢复了漠然。

裴璟低头盯着又尔,脸上的表情平静,眸底深处却逐渐浮出些无法言说的冷意。

一种怪异的情绪。

——裴璟内心堆积着无聊岁月中滋养出的阴郁与狠戾,一直对像又尔这种人对外表现的老实天真不屑一顾,甚至厌恶。

又尔?

——蠢货。

并不贴切。

——漂亮的蠢货。

又尔这种软弱而坦然的存在,诱发出了裴璟隐藏在温柔之下最深的恶意。

越老实蠢笨,裴璟越想撕开她的皮肉。

这种欲望并不单纯,裹挟着暴虐的情绪,连裴璟这种自诩算清一切的人也难以辨明其中滋味。

只知道,每当这股情绪从胸腔涌起时,总让他难以自持。

仿佛恶念和欲望同时被点燃,烧得裴璟指尖都在发麻。

人性便是如此,越是洁白无辜,越使人升起污损之念;越是诚挚无邪,越使人渴望将其摧折毁坏。

直至——再无生机。

第十四章 “可以吗?”

裴璟看了又尔许久,呼吸慢慢变沉。

跟这只蠢狐狸同榻而眠了许多天,夜夜将她拥在怀中,当作一味单纯而无害的药物。

裴璟以为自己近期不会再对她动半点不轨之念。

至少,重归于好的今晚不会。

低垂眼睫,裴璟的目光逐渐下移,落在又尔半敞的衣襟上。

裴璟松开了握着又尔脖颈的手掌。

指尖落在少女白皙的锁骨下方。

那处的皮肉太薄太白,一按就红,皮下淡青交错的血脉显现的清清楚楚。

裴璟有时候甚至觉得,又尔睡在他怀里的模样,就像一只好养的狸奴。

倒不像狐狸了。

只要照顾周全,喂饱,她就会乖乖翻着肚皮凑到你跟前,不动,不吵闹,等你抱她、亲她,折腾她。

既老实,又窝囊。

怎么可以这么笨?裴璟想。

裴璟轻叹了口气,俯身。

两片唇瓣缓慢地贴上那块红着的地方,缓缓地,一下下地啄吻,再吮住那片薄肉,含在嘴里碾磨,很轻。

又尔的身体轻颤了下,没醒。

“你是不是觉得,喊几声哥哥,我就什么都能原谅了。”

“还是你知道……哥哥心太软,舍不得你哭。”

裴璟忽然很想知道,又尔这种乖顺,柔软到极致的生物,是何味道。

咬着她脖颈那一小块泛红的肌肤,唇瓣贴着她细软的皮肉缓缓地吮了两下。

舌尖卷过去,将那点热意含在口中,裴璟不急不缓地舔着,直到自己唇边都是水液。

他抬眸,看着又尔那轻微颤动的睫毛,声音低柔:“尔尔,不醒吗?”

“你是不是在装睡?”

少女没有回应,在呼吸间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唔”,正沉睡在梦境中。

裴璟轻笑一声,慢悠悠道:“……真睡了啊。”

低下头,裴璟在又尔耳根那点柔软处轻轻舔舐。

那里是又尔最敏感的位置,皮肤细,温度比别处更高。

裴璟用舌尖反复舔过那处,再慢慢含住她的耳垂。

一点点吮咬,咬到又尔的耳边泛起湿润。

“你睡得这样熟,哥哥做什么……尔尔都会原谅的,对吗?”

又尔在裴璟怀里小小地动了一下,贴得更紧。

她睡得熟,窝在裴璟怀里,皮肤被舔到糜软,散发着股哭过后那种淡淡的,近乎可怜的香味。

裴璟喉结滚动,手指缓缓向下,探向又尔胸前。

“哥哥亲你,你不会介意吧?”裴璟道,“尔尔不是说过我对你最好了?”

含情眼微微弯起,裴璟亲了亲又尔的脸颊,附在少女身躯上的手再往下,是她一拉即开的衣带。

那双眼底的情绪温柔似是春水潮动,眼尾却透着一点轻微的殷红。

情绪高涨后的潮意,坤泽压抑欲望太久之后微妙的颤动。

裴璟在亲又尔。

一下一下,像给心爱的伴侣整理衣物那样细致,亲在又尔的眼尾、眉间、润泽的唇瓣上。

一点点挪动,裴璟的舌尖探出,轻轻扫过少女脸颊的软肉,吮去前半夜未干的咸味,一点不剩地舔干净。

“这么亲你……你都不醒?”裴璟笑了声,“还是尔尔也在等哥哥对你做点别的?”

“哥哥现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裴璟确实是兴奋的。

喉咙干,指尖发麻,身体从靠近又尔的那一刻起,就像被什么潮湿炙热的东西一点点包住躯壳,慢慢灌进骨头里。

裴璟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后颈在发烫。

——那是坤泽的本能。

裴璟的脸颊已然泛红,整张雌雄莫辨的脸都泛起异样的潮湿艳色。

又尔没回应,她陷在他怀里,安稳的睡着。

裴璟闭了闭眼,抑制着,用鼻尖蹭又尔的脸颊,猫蹭人那样,一下下蹭着,低声呢喃:“你睡得越熟,哥哥就越想欺负你……你明明知道的,对不对?”

坤泽的声音像在笑,却藏着一点压不住的战栗。

“尔尔说过的……只要哥哥不生气,你什么话都听我的。”

“那现在,哥哥想问你一句......”

裴璟的声音贴在又尔耳廓边,唇边的热度已经濡湿,少女的耳垂是柔嫩的,刚刚好,咬一口不会出血,只会糜红。

他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吮了下,然后放开。

“可以吗?”

裴璟的声音低哑,尾音颤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克制。

怀中的少女没有醒,眉心轻皱,呼吸里发出一点若有若无的气音,又尔哼唧了两声,下意识地又往开口的热源处——裴璟怀里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尔尔。”

这一声大了些。

“唔……哥哥......”

又尔无意识地低唤。

旧夜翻覆的梦魇再醒。

裴璟眼睫轻颤,长年藏在骨缝间的恶欲被这一声唤醒,眼角不自觉泛起更深的潮意。

他缓慢抬手,手指拽着身前少女的寝衣上,轻轻一拉——

衣带应声松开。

“谢谢你,”裴璟笑着,轻声道,“哥哥不会太过分的。”

第十五章 圣人

人总是以“忍”为美德的。

尤其是生于世家的子弟,从襁褓之中就被教会要如何迎接不知多久后短暂粉饰乱世“平和”带来的争斗——野心,欲望,喜怒不形于色。

不过,这一套,是教给将来“执权的乾元子弟”的。

裴璟很小就明白,自己那双生的弟弟,虽同日而生,同骨同血,但对方骨头里含着的,是比他更被允许的命运。

皆随母族姓,他是兄,是先,本应是血脉中本该握权者。

——十四岁的裴氏长子分化成坤泽,是一种不合时宜的丑闻。

不到半日,裴璟就不再是裴家的“继承人”,只是那个“行事端正素雅的长子”。

从那日起,裴璟的身体就成了一具被粉饰得过分好看的容器。

少年长袖宽衣,玉冠素面,面上是与世无争的冷意。

他不再被允许有野心,不再能将欲望摆在明面上。

裴璟的脸,自十四岁起,便有了常年如一日的平静与温和。

世人皆道,前朝旧臣裴家女所出的坤泽长子裴璟,天姿卓绝,生得一副“菩萨相”。

静如山水,贵如宝玉。

语声柔缓,礼数周全,即便侍奉在其左右的裴家下人,也从未见他动怒半分。

上门求亲者甚众,世间愿随侍左右者,更如过江之鲫。

可谁又会知晓——这尊菩萨是被砍掉下身,塞满香灰与禁药的石像,守在这个世道的崩烂边缘,日日听那些衣冠楚楚的宾客在血池边饮酒作诗。

这世道,早烂透了。

朝廷崩后,百年兵乱,家国几经易主,眼下那破落皇城里,住着的不过是勉强缝起的傀儡皮。

谁都知道是假的,谁都装得跟真的一样。

所有人都还戴着那张旧朝的面具,讲善待中庸、讲祖制、讲忠义。

近些年粉饰太平,皇室占个名头,世家各占其地,不少自封为王,人妖共存。

氏族兴讲门第;商贾买爵入册;乾元统军坐高堂;坤泽入礼乐之堂,为器,为祭,为繁衍。

——从未为人。

多少世族子弟吹着骨笛送少男少女入烟花之地,然后正襟危坐,议天下谋定。

越烂越讲规矩。

腐肉包糖衣,烧在供桌上,一边饮酒取乐,一边要命如草芥之人跪着谢恩。

......荒唐可笑。

裴璟端坐在这张荒唐中被雕琢出的供桌上,袖下藏着根根白骨,眼底裹着未尽人欲。

他活了近二十余年,守规矩到.......至少,面上守规矩道无人能挑出差错......

这些年他已习惯隐忍。

温和,言笑晏晏。受世人赞誉,与那些同辈纨绔子弟同坐一席,也可以不动声色地等他人露出破绽。

连杀人时,嘴角都带着浅笑。

但——

合了合眼,睫羽掩住裴璟眼底的情绪浮动。

自又尔衣带滑落那刻起,坤泽眸底的情绪就有了某种近乎病态的冷意。

似毒畜褪了外皮,独露出尖利的骨节。

又尔那尚未完全裹紧的身子毫无防护地映入裴璟眼底——细腻的肩胛,曲线分明的腰线,白嫩丰盈的胸口缓缓起伏。

裴璟起初没动,只看。

少女的乳不算大,或许是因着年龄小的缘故,胸口肌肤是粉白的。

圆润,柔软。

粉嫩嫩的乳头受到不同于被褥里热意的的刺激,翘生生地挺立起来。

裴璟低着头,目光落在那一团软肉上。

少女就那么静静地躺着,什么都没做,可那团白软却像主动勾人似的,微微颤着,在夜色下安静地引诱。

引诱他。

乳尖颜色粉嫩,形状极好,含在口中大约会是绵软的,湿滑的——裴璟想象着,心底便生出几分热。

后颈越来越烫。

热意似是从骨髓里滚上来,一点点翻涌。

坤泽的身体天生潮热,而像他这种长期依靠禁药压制情欲的坤泽,抑制的情欲一旦失控,便容易反弹成灾。

要想从那些个“继承者乾元”手中夺权的坤泽不能有情潮。

他也从不该有。

裴璟目光落了片刻,没挪开。

那一点粉红太清楚了。

——一滴墨掉进裴璟多年来温吞自持的水里,晕出一圈圈失控。

指腹微陷。

那一团果然如裴璟所猜想的那样,绵得很。

裴璟伸手捏住又尔乳下那点肉

他的手很冷,贴上又尔的那一瞬,少女轻轻抖了下,嘴唇动了动,却没醒。

她睡得太沉。

很乖。

狐狸这种半妖需要冬憩吗?

裴璟捏着又尔的奶肉,面无表情地想。

“尔尔,你知道吗。”

裴璟俯身,贴上少女的乳尖。

他的唇碰上那点红,舌尖先轻轻扫了一下,有点甜。

然后他含进去,吮了一会儿。

很甜。

“药啊……”裴璟的唇从又尔的乳上离开了几分,笑着开口,“这种东西,吃多了,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死人呢。”

没有七情六欲的活人。

坤泽的眼神盯着又尔胸口那团柔软,那点乳尖已经因为他方才几下舔咬泛着浅浅的红。

裴璟抬手,手掌握住又尔的胸乳,一点点地揉,慢慢低下头。

乳头被裴璟叼在嘴里。

“但我不是圣人。”

第十六章 梦

殷红的舌尖自裴璟口中探出,卷住又尔胸前那一点柔软,缓慢地舔,细细地吮,唇齿吸吮乳晕时发出渍渍的水声。

吮吸的动作带了几分隐忍的贪婪。

每一下都像恨不得要把那一团乳房卷进喉咙里,一点点吞吃殆尽。

光含,不够。

要先含住,再含深些。

奶肉吮得水润,唇齿啃咬时少女的肌肤磨得通红,乳首在裴璟口中颤巍巍地颤动,好不可怜。

青年的手不知何时伸了过去,捏着另一侧奶子揉着,揉得掌心微微发热。

又尔睡得太沉了,发出一声像梦呓似的轻哼,眉心皱了皱,手指不自觉地蜷起。

隐隐感觉有点不舒服。

又尔哼唧了几声,侧了侧身。

裴璟口中的乳肉随之丢了大半,顺势跟着贴上去,把她胸口又吮了一口,这次的唇齿含得更深。

.......

又尔最开始是没有做梦的。

虽说日子过得谨小慎微,但她睡眠一向很好,不常做梦的。

今夜也是。

窝在裴璟怀里,闭上眼时候只觉得哥哥怀中好暖,他抱得不紧不松,很安稳。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本应无知无觉的“梦境”变了。

狐狸的梦里出现了潮湿的雾气,脚下渐渐升起了水潭,没过小腿骨。

又尔赤着脚,站在水潭里,抬起头。

白雾中隐着一棵极高的粗壮藤树。

树的根盘错交缠,像盘踞千年那么久似的,枝桠粗壮得惊人,朝四面八方生长,枝条间垂着许多藤蔓,缓缓垂落,

又尔站在水里看着那棵树,心里一动,不知是疑虑,还是畏惧。

她在梦里不受控制往前走近,刚走几步,脚边的水突然一阵轻晃,有什么东西绕住了她的脚踝。

是一条藤蔓。

又尔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挣开,却发现使不上力气。

那藤蔓没有勒得很疼,轻轻地缠着,顺着又尔的小腿一点点往上爬,动作奇慢,又极有耐性。

又尔在梦中哼了一声,觉得冷。

皮肤触到湿气后渗进骨头的寒气,像冬天,有人将冻得冰冷的手贴在后颈,带着寒意,缓慢地揉。

更多的藤蔓从枝桠垂下,绕住少女的手腕,腰侧。

起初只是缠着,时不时蹭蹭少女的脸颊,像在同狐狸玩。

又尔便不挣了,还顺势逗了逗凑过来的藤蔓。

藤蔓没停,在一次碰触到又尔唇侧后的动作变了。

它们一点点从她的领口钻进,有的滑过她的颈窝,有的轻拍着她胸口前的布料。

那触感湿湿的,凉凉的,又有点痒。

又尔想赶紧推开,却发现自己的手早已被藤条缠紧。

雾浓了,水深了,藤蔓多得像无数只湿手,从四面八方朝她伸来。

又尔有点怕,还没反应过来,胸口一凉。

衣襟不知被哪条藤蔓撩开了,贴身的小衣被慢慢拽了下去,胸前忽而一凉,有几根柔软的藤尖贴了上来,前段沾着水,蹭了一下。

少女的身体僵住了。

那点触碰轻轻的,却非常清晰地令梦中的又尔感知到——“羞耻”。

藤蔓又开始碰触了,那点“羞”一点点往胸腔里钻,蹭得又尔心里慌。

她想喊,声音发不出来,只能在梦中不断地喘着气,睫毛一颤一颤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弓起。

不疼也不痒,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空虚。

又尔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什么舔了一下,软软的,湿湿的,诡异的温柔——是藤蔓碰触的,但触感不对,可这现下也没有别的什么,更像某种雾气凝成的“人”的唇,含住她乳头后,不断地吸。

狐狸在梦中轻轻抽了口气,眼眶微热。

为什么那地方也会有感觉?为什么明明没有人在,身体却越来越烫?

狐狸并不懂情欲,也不敢细想,本能地蜷缩起身体。

那点被吮的地方已经胀起,乳尖隐隐发涨,被“藤条”反复舔舐,缠绕,直舔到湿淋淋的。

越来越多的触感落在她胸前,那些藤蔓柔软得像谁的手,唇齿,有时候捏住乳房揉两下,有时候勾住乳尖打转,更有一根,总是像嘴唇一样含着她那点红处,轻轻地吸。

她在梦中听见了啜吸的声音。

细微、黏湿、像真的有人在吃她的乳。

又尔喘着气,想遮,却动不了,在梦里开始轻声呜咽起来。

“放......放开......唔......”

“......不要......舔......嗯......”

为什么......为什么眼睛会睁不开呢?

救命,哥哥。

又尔在梦中说。

第十七章 吃乳

裴璟听着又尔细碎的呻吟声吃乳,他舔了很久,终于停下。

他轻喘了一口气,眼尾泛着情欲的红,看着那颗红肿的乳头陷入一阵莫名的沉默。

少女的双乳被他蹂躏得太狠,乳首挺立着,周围浮起了一圈极红的水痕。

裴璟眼神微怔,眸底有短暂的茫然。

他总觉得这东西……该流点什么出来的。

他不该起这么重的欲,本应点到即止。

偏偏这点温顺软肉让他压不下去。

再度张开薄唇,裴璟含住又尔另一侧奶头,细细地吮着,舔着,而后又一点点地啃咬,咬到又尔的身子不自觉地颤动,在梦中发出更加细碎的嘤咛声。

乳上那湿红的舌头便更用力地勾着那一抹红,在又尔胸口打圈,湿热缠绵。

越舔越饿。

越吃越渴。

裴璟口中吸得更深了些,唇舌的动作几近贪婪,他一口含住,恨不得将那片柔软含进喉咙深处,殷红的舌面滚动着。

“都肿成这样了,还没有奶水。”

他说这话时,舌头还在又尔的胸乳上打转。

“是不是装的,嗯?”

“……还是尔尔故意的,不肯喂哥哥?”

裴璟的话说得极轻,几乎是贴在乳头上说的,语气温柔得发凉,压着火。

那一点肉被他顶着,吮着,已红肿得不成样子

好似只要再舔一口,就能逼出点什么来。

彼时,裴璟听见了又尔在梦里呜咽着说——“救命,哥哥”

“救你?”裴璟嘴中吐出一颗乳头,轻声开口。

裴璟唇角浮起一点笑意,眼底却黑得吓人。

“尔尔,你这么蠢,又乖,哪儿知道人心多脏。”

“这副身子……就该天天被人压着肏。”

就算哭,也得张着腿求人给予她欢爱

但现在不可以。

还不是时候

裴璟继续埋进又尔的双乳里,高挺的鼻梁陷入被舔到湿淋淋的奶肉里。

舌头从乳尖绕到乳晕,又回去细细啃着那点红肿,重重卷住乳头,细细打转,然后一口含进。

舌根抵着乳晕。

一下下地压,一口一口地舔,一次比一次更深。

“哥哥都舔得喉咙热了……”

“你怎么还是……一点奶都不肯流?”

什么都没有。

没有受过孕的少女是不会有乳的。

裴璟明白这一点。

狐狸只是个中庸,一个愚蠢,顺从,不可能喂养他的少女。

他不该如此。

可他已经这样了。

坤泽的脸贴着她的胸,舔得红肿的乳尖在舌头一寸寸地绕着圈吸吮下快要破烂。

情欲缠身的坤泽眼神几乎失焦,神情近乎迷醉,信素不受控地外泄。

裴璟轻轻呢喃:“你怎么能不给哥哥喝呢?”

“吸成这样了……”

“好歹……喂一点给哥哥。”

坤泽的嘴唇轻轻摩擦那点红肿的乳肉,又舔了舔,继续含着吸。

又尔身体往他怀里缩得很厉害,嘤咛着,不知梦到了什么,动了动腿,嘴唇哆嗦地轻叫:“不要……别……别舔”

裴璟忽而停下了动作。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点被他舔得红肿发亮的乳头,喘着气,喉咙干涩,眼底浮出一种恍惚又病态的痴念。

“是不是尔尔藏起来了?”

“还是你故意不肯……嗯?”

恶念和快感如同藤蔓在裴璟胸腔里疯长。

蠢与恶纠缠发酵。

漂亮的青年舔了舔唇角,凑近蹙着眉的少女耳畔,声音沙哑。

“又要哭吗?”

藤蔓吃乳的动作停了。

又尔在沉睡中发出轻微喘息,尾巴颤动了几下就安静下来

那隐在黑暗双眸中的病态情欲渐渐压制住了点。

裴璟嘴唇微张,衔住少女的耳垂:“生得这么笨……你喜欢我什么?”

又尔没有回答,裴璟盯着她那副春梦缠身的模样,轻轻笑了。

笑得嘲讽又怜悯,指尖一寸寸碾过她裸露的肌肤。

她不懂他的恶。

裴璟俯身,含住又尔颈侧那片肌肤,吮出一朵鲜红痕迹。

“若有一天,尔尔醒来发现自己剩不下什么……要怪谁。”

又尔嘴唇动了动,梦里呓语似的低声说了句:“哥哥……”

真蠢啊。

裴璟心里想着这几个字,指尖却在发颤。

他又吻了又尔一次,这次是亲她的嘴唇,吻得更深,唇齿压着,舌头探进去,勾着她的舌舔吻。

唇舌分离时,裴璟将又尔往上抱了些,让她整个人小半个身子悬着,只剩一条尾巴缠在他腰上。

坤泽的指腹重又推开少女的寝衣,他把脸埋进去,隔着那团乳肉之后贴着心的地方,闭上眼——

他什么也不再说了。

狐狸睡得太熟,怕是无从得知梦外是深渊。

第十八章 混乱

满身酸痛的少女今日醒来得很早。

胸前的疼痛太过真实。

即便她此刻一动不动,那被唇齿吮过的位置,依旧如火灼烧。

那种既羞耻又发麻的触感,让又尔缩了缩指尖,不敢动弹。

又尔费力地睁开双眼时,本该在身侧躺着的裴璟早已穿戴整齐,正坐在榻边笑吟吟地看着她。

目光干净,温柔,似乎昨夜他给予少女的那些湿意与咬痕根本不存在一般。

裴璟起身,身影柔和地压过来,坐在少女身侧。

“醒了?”他说,纤长的手指覆上又尔的额头,掌心温暖,“尔尔昨晚睡得可好?”

又尔望着他,眼睛迷迷蒙蒙地睁着,张了张嘴,又慌乱地闭上。

她想问哥哥,为什么被褥下的胸口那处又胀又疼,似乎被什么啃咬过一样。

是因为......昨夜的梦吗?那些藤蔓?

可那触感分明像人......

又尔不敢想得太深,因为她看到裴璟那副温和的面孔。

——那是她从未见过沾染过尘埃的哥哥。

面目温和,眼底总是温温柔柔的水

他怎么做那种事?

他不会伤她的。

一对上那眼神,又尔就什么也不敢问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裴璟见她不说话,柔声催促,语气甚至带着一丝不安,仿佛怕她哪里真的不舒服,“尔尔?”

狐狸心里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哥哥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

又尔咬住唇瓣,脑海里开始自我辩解。

一定是那梦.......的缘故。

或许被什么缠身也说不定。

她不该疑心哥哥。

哥哥一直对她很好。

又尔怔怔摇头,小声开口:“……哥哥,我没睡好,想.....再睡会儿。”

“好,那哥哥守着你。”

说着,裴璟便坐在了床头,替少女将被角掖好,指腹轻柔地为她揉按着额角。

又尔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被褥里,指尖悄悄抓住枕角,不动声色地颤了颤。

......

又尔最近总是做着同一个醒不过来的梦。

梦中依然是那浓得化不开的雾,粗壮的藤树下,赤身裸体的少女被无数根藤蔓绑住。

一根根藤蔓缠在少女的胸乳,腰,脚踝......层层缠绕,占据了白嫩身躯的绝大多数地方。

又尔睡着,也像醒着。

她知道在做梦,但在梦中使不上力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被绑住,再被拖进一片潮湿的幽暗里。

幽暗处的水潭很暖,少女半个身子泡在黏腻的水中,身上缠着的藤蔓也随之变得湿哒哒地绕在身上。

.......

梦中,狐狸的乳头总被一根根“藤蔓”舔得肿胀发麻,触感极其像人的唇舌。

咬得重,含得极深,藤蔓似乎很饿,又极有耐心,一圈一圈吮着,不急不缓,前端分泌出的水液沿着乳头往下滴,要把狐狸吃干抹净一样。

又尔在梦里挣不开,湿漉漉的尾巴颤得很厉害,耳尖红一点点发烫,绑着的手腕推拒着,轻轻叫着:“不要……别舔……”

这几日的梦是被锁住的。

叫不醒,也逃不开。

原因,应当是又尔做春梦后的那几天后的一次清晨。

——头几日做这种奇怪的梦,又尔醒来得都很早。

她醒来的时候,胸口总是一片酸胀。

但她不敢跟裴璟开口。

太奇怪了。

怎么可以问还在熟睡的哥哥。

在裴璟忙事务时,少女好几次一个人偷偷掀开衣物瞧:乳上红痕密密麻麻,有时是细小的齿痕,有时是被吮咬得发红的红印。

又尔坐在屏风后面偷偷看着,一边颤着手摸着那被吃的红肿的乳团,一边想:完了。

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梦。

可她从来没学过“不得了”的梦意味着什么。

狐狸是不懂情欲的。

自小没有父母带着,狐群厌弃她,她唯一懂得,只有温饱。

即便来了商府也是。

只为活着,不为别的。

没人跟她讲过情啊爱啊那档子事,有欲时,身子是软的,顺从的。

又尔不懂哥哥的亲吻与“关心”二字有哪里不一样,不明白乳头为何会发胀。

更不明白,为什么,越做这种梦,她越感到惶恐。

还有......怕。

——东院的日子是那么的令狐狸心安。

哥哥每日替她穿衣,洗漱,梳发。

——她那头长发在梦醒后总是凌乱,跟狐尾的赤色毛发混在一起,像是被人抓着蹂躏过一样。

裴璟不嫌麻烦,每一日清晨都将小狐狸圈在怀里,轻轻地替她梳理,一下一下。

从不快一点,从不令又尔痛一下。

哥哥似乎也觉出她的不对,便问道:“尔尔近日气色总是不佳,怎么了?”

怀里的狐狸吓了一跳,忙摇头道:“没有……只是……做噩梦罢了。”

“真的?”

又尔拼命点头:“嗯嗯。”

裴璟将少女的发丝握在掌心里,眼神幽暗,柔声说:“做噩梦吗?”

“那......替尔尔备点药膳可好,用来助眠的。”

小狐狸一口答应了。

“嗯。”哥哥笑了,“做噩梦也没关系,哥哥会陪着你的。”

又尔愈发不敢说实话了。

若是让哥哥知道......

那样就遭了。

......

药膳很有用处。

又尔睡得越来越沉了,但美人的嘴唇与舌头,依然夜复一夜地停留在少女的乳尖之上,将两团乳肉吮得又软又肿。

所以,狐狸的梦还是不安稳。

“哥哥……别……”

又尔总在梦中哭,眼角湿漉漉的,狐耳尖一抖一抖地贴着发丝颤抖,声音细小破碎。

裴璟停下来,用指尖轻轻揉着那处被他舔得发红发亮的地方,压下胸腔里黏腻的欲念,想要咬破她皮肤的渴望,低声哄道:“怎么了,尔尔又做噩梦了吗?”

又尔眉头皱着,尾巴颤抖,依旧睡得很沉。

裴璟便柔声笑着叹息,一副真的不知道眼前可怜狐狸在梦里在害怕些什么似的:“哥哥在这里,不要怕。”

狐狸发出一声很软的呜咽。

裴璟笑意愈深,俯下身,吻住又尔的嘴唇:“梦里若有人欺负尔尔,就告诉哥哥,哥哥会替你分忧。”

令又尔“忧愁”的美人继续哄着少女,又重新低头,嘴唇贴上奶肉,舌尖缓缓绕着圈舔舐,含住轻咬。

漂亮的坤泽嘴角含着笑,喉咙藏着一声未吐出的叹息。

怎么办呢?

他真的……越来越喜欢这只蠢狐狸了。

喜欢到几乎想咬死她,把她整个吃下肚里去。

第十九章 难得糊涂

又尔不知道这些梦算不算坏事。

在梦中舔她,咬着她胸乳的藤蔓经常吮得很久,吸得那处胀着发热,而醒来后,身上就会莫名其妙出现很多红痕,隐隐地疼。

看着那点痕迹,又尔有时盯着乳肉发呆,有时就把衣物掩上,不作声了。

她想,也许这算不得什么。

她小时候也被很多赤狐崽咬过,它们咬过的地方会起肿块,火辣辣的,久了才会消下去。

要比这点吮出的痕迹疼多了。

又尔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在这样的乱世中,活着本身已经很难了,何况还要过得体面,活得明白。

她不聪明,也不像那些兔族坤泽一样招人怜爱,兽型藏不住,有时候听到商府那些少爷小姐说她“尾巴脏”,她就悄悄走到廊下背光的角落,不敢出声。

她身体好,吃得下睡得稳,也没别的毛病。

东院的日子是这样的好,哥哥每日哄着她,陪她玩,替她梳发,陪在她身边,抱着她睡觉的时候胸口很暖。

——除过那点身体上“可疑的红痕”外。

狐狸没觉着这样有什么不好。

她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渐渐习惯了亲吻与拥抱。

东院是暖,不同于商府后宅的风雪。

暖得久了,狐狸的胆子就一点点养大了。

她开始不那么怕了。

裴璟亲又尔的脸时,她不再发愣;半夜翻身被他从背后揽住时,她也不再躲了;甚至在他低声问“今晚也可以抱着尔尔吗”时,她会轻轻点头,小声地“嗯”一声。

又尔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梦嘛。

做就做吧,反正醒来哥哥还在。

至于这些个痕迹,也不是疼得要命。

哥哥对此,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疑虑。

甚至有点守财奴似的,小狐狸把这段裴璟给予她的“安稳日子”当成宝贝抱在怀里,每天磨牙吮爪地保护它。

她确实是那些少爷小姐口中愚笨的中庸,但不傻。

她隐约能猜到点什么。记住网站不丢失:po1 8q b .c o m

所以,当裴璟端了药过来时,又尔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抗拒。

不过是,一闻那味道,很苦,小狐狸便一骨碌缩进被子里不出声,裴璟笑了笑,将药碗放下,掀开被子把人捞出来。

“调理身子的药,尔尔不是总是做噩梦吗?不吃的话,白日不会有精神的。”

又尔便坐在了裴璟腿上,一手捧着药碗,一手被他扶着后背,身子软着。

“喝一口,哥哥给你蜜饯吃。”裴璟说得温柔。

又尔抿着唇,小口小口地喝。

药真苦啊,苦得狐狸眼圈都红了,但还是不吭声。

“笨。”裴璟把蜜饯塞进又尔唇瓣里,又顺着指尖抹了一点未干的药汁,贴着她唇角擦干。

坤泽手指沾了点苦涩,又没立刻收回,轻轻停在少女的唇肉上。

“还苦吗?”

又尔摇头,不敢看裴璟。

“嘴有点红了。”裴璟低声说,指腹碾过她唇瓣一瞬,随即撤手,语调已恢复正常,“去睡吧。”

又尔点点头,头却偏开了。

心里某处又发紧了些

不说。

她不说,哥哥也不说,那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是梦的缘故。

又尔这样告诉自己。

什么都别说

风雪又来的那日,又尔发现自己可以控制住兽形了。

在梦中迷迷糊糊睁眼时,额间那覆着薄薄一层湿润的汗闷得又尔难受。

迷蒙地望了会儿帷帐,隐约觉着乳肉轻微地刺痛着,带着丝丝难耐的酸胀。

圈着她身子的哥哥还在熟睡。

又尔小心地低头,掀开寝衣往里看去。

——果然又多了些红痕,乳头被吮得娇嫩红润,淡红的色泽泛在皮肤表层。

暧昧又无害的情欲痕迹。

又尔轻轻叹了一口气,脸颊不自觉地热了热。

她早已习惯每日晨醒后做这事,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如今几乎只剩羞涩。

她甚至开始觉得,那些梦里的轻咬,吮吸。除了害羞,好像也没什么太坏的感觉。

又尔抬手想揉一揉自己的额角,却猛地愣住了。

耳朵呢?

她迟疑着,双手摸遍了头顶,确认一遍又一遍,狐耳的绒毛确实不在了。

又尔心里一慌,手忙脚乱地去摸身后,原本尾骨处的那条尾巴也不见了,皮肤干净而细腻,没有丝毫的突起。

又尔心跳得飞快,睁着眼茫然地看着帐顶。

竟然真的收起来了。

她的心情从短暂的慌乱中渐渐安定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掩盖不住的欣喜。

——从前常被府里的少爷小姐们笑话,说她不伦不类。

小狐狸自己都觉得羞耻,如今竟如同做梦般,真的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又尔轻轻咬着唇,眼睛亮了起来,几乎忘了刚才的羞意,扭过头看着身边仍旧睡着的裴璟,毫不犹豫地伸手轻推他的肩膀:“哥哥,你醒了吗……”

裴璟没睁眼,淡声应了句:“嗯。”

“哥哥,你快看——”

小狐狸扒着裴璟的小臂从被子里探出上半身,赤着脚,穿着贴身的薄衣往上半直起身子的动作笨拙又用力。

她弯着眼睛,有些得意地说:“我的尾巴、耳朵都、都收起来了……”

又尔是真的高兴。

顾不得裴璟醒没醒,反正从春梦脱身的少女很开心,软发拢在脸侧,眼角挂着未散尽的欲态,却已经像个发现了稀奇宝贝的天真孩童。

她有些急切地跪坐在床榻上,转过身,低头扒着自己的寝衣去看尾巴是否真的没了踪影。

于是,狐狸半趴着撅起屁股。

腰线细,衫子下摆有些滑开,露出一截柔白的脊骨和从肩胛延下的薄皮肉。

未褪净的花瓣,晨光一照,白嫩的皮肉泛起潮湿又怜人的薄色。

裴璟睁开了眼,没说话,只撑起身看又尔。

眼底浮着一点深意。

“哥哥你快看!”小狐狸又扭头看裴璟一眼,“真的没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早醒来就……”

裴璟伸手一揽,将她整个人捞了回来。

又尔惊呼了一声,便被带回被褥里。

“哥哥?”

“你刚醒,穿得不多,这么朝外头晃,不怕着凉?”

裴璟语气温吞,动作却极自然地将又尔固定在怀里,薄热的呼吸声喷洒在她耳侧:“哪里没了,我摸摸。”

“啊——不、不用了……”

贴得太近,又尔下意识缩起脖子。

身子还未退开,裴璟的手已覆上她后背,手掌顺着她的背脊一点点往下。

又尔动弹不得,呼吸有些乱,尾椎处微微发痒。

“别躲。”

裴璟声音低着,听起来没什么起伏,“哥哥只是看看。”

指腹落在她尾骨上时,又尔浑身一颤。

“真的没了……”又尔道,“一点都没有了……”

裴璟手指停在那片干净的皮肉上。

“嗯,是收得很干净。”他贴近她,语气间似乎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一点都没有了。”

又尔愣了下。

她听不出这话的真假,以为哥哥也很开心,正想笑着说“那很好吧”,却听见裴璟又添了一句:

“哥哥以后就摸不到了。”

又尔心口忽然“咚”地跳了一下。

那种情绪来得出人意料,说不上是羞涩,失落还是别的什么。

像有什么轻轻捅了她一下,从胸口穿过去,泛起一点难过的悸动。

“不是的……”又尔急了,语气里带着讨好,“会变出来的,我、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还是会变回来的……”

她真的这么说了。

一字一句,几乎是本能地想讨好裴璟。

怕他不高兴。

裴璟没立刻说话,静静地看着又尔。

那一瞬,青年的眸光微敛。

良久,裴璟才伸手,覆上女孩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控制住最好。”

笃定,轻柔。

“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变出来了。”

“这样的话,以后,尔尔碰到他人,也不会再想着要躲了。”

又尔怔怔地望着裴璟,嘴唇动了动:“……啊?”

“真的不需要。”裴璟的目光一如往常般温和,“没有耳朵和尾巴的尔尔。”

“也很好。”

他知道。

哥哥居然都知道。

又尔听懂了。

她听得鼻尖酸胀,眼睛也有些红。

什么都没说,又尔扑进裴璟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记得有谁,哪怕一次,替她说过话。

耳朵、尾巴、兽形,从来都是狐狸身上的笑柄,污点,是连又尔自己都觉得羞耻的东西。

但,哥哥说她“很好”。

又尔抱着裴璟,头贴在他的肩头。

然后,小声地开口:“那我……以后都不让它们出来了。”

“我会努力的。”

裴璟亲了亲又尔的额角:“嗯。”

这日,快晌午了,又尔还蜷在裴璟怀里睡着。

脸朝内侧,半个脸埋在他怀中,只露出一点鼻尖。

她睡得不安稳,呼吸有点乱,尾巴又跑了出来。没来得及完全收住,正轻轻颤在腿弯那处。

裴璟安静地抱着她,直至——垂眸时,看见少女抵在他胸前的指尖。

裴璟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摸了摸。

指甲长了。

片刻后,裴璟起身披衣,将人从被窝里捞出来。

又尔还在梦里,从胸乳被含吮的梦境里挣脱出来不久,困得要命。

胸口泛着阵阵潮湿的刺麻感,被青年抱起来时先是轻哼了一声,随即又困又乖地缩进对方怀里,没再挣扎。

“哥哥……”她的声音软成一团气,“我困……”

她肩头光裸,寝衣滑下半边,裴璟轻轻将她抱到窗边软榻上,坐下来,膝头铺了条小毯,将她圈进怀里。

“不早了,尔尔。”他贴着又尔后颈说,唇瓣擦着她皮肤。

“哥哥……困”又尔闭着眼,又软声叫了一句,头抵着他胸口蹭了一蹭。

裴璟将她固定在自己腿上,小声哄她:“先别睡,指甲长了,哥哥给你剪。”

“我不想剪……我想睡觉。”又尔小声说。

“指甲长,容易抓伤自己,之前就抓伤过一次,尔尔忘了?”裴璟一边说,一边握住她的手。

又尔抗议地哼了声,把头埋进裴璟脖子那边,蹭啊蹭,不让他剪。

“别闹,剪完哥哥陪你睡。”

裴璟语气温柔,指腹慢慢揉着又尔掌心,去拿案上金剪时,仍旧将又尔抱着不放。

又尔背对着坐在裴璟身前,一手搭在他膝上,被他牵着另一只手,指甲被逐一剪短,打磨。

指甲半透着粉,圆圆软软的,剪完一瓣裴璟就低头亲一口女孩的指节,轻轻的。

又尔迷迷糊糊地缩了缩手:“哥哥你又亲……”

“怕痒?”他笑了一声,又亲了一下,“哥哥只亲一点,不多。”

“你每次都说不多……”又尔低声嘟囔一句,靠近了些,眼皮沉沉地垂下。

“尔尔,另一只。”

又尔顺从地伸出手。

剪第一瓣指甲的时候,又尔安静着,第二瓣剪下时,裴璟开口:“又乱动了?”

“没有……”她不情愿地挪了挪,小声反驳。

“尾巴又冒出来了,尔尔是不是没藏好?”

“……有藏。”又尔闭着眼喃喃,“它自己跑出来的。”

“既然会控制了,就不可以放任,习惯放着尾巴,以后若是藏不住了怎么办?”

“那哥哥帮我藏。”又尔声音含糊,一点没想清楚自己说的什么,只是困。

“这会尔尔不怕别人笑话了?”

“他们不会……”

“为何?”

“有哥哥。”

“”

裴璟的动作顿住,还要说些什么,怀中的小狐狸忽然地侧过头,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尔尔?”

裴璟声线有点哑。

“哥哥,你别讲了……”女孩费力地睁开眼,一边抱住裴璟的脖颈,一边又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你一讲话,我就睡不着了。”

“我好想睡觉”

裴璟怔了一瞬。

又尔咬着唇,眼皮一点点垂下,小声请求:“哥哥,你别讲话了好不好?”

裴璟笑了一声,应了句好,不再说话了。

又尔松了口气,身子重又靠回他怀里,头蹭着裴璟的下颌,打了个哈欠。

“谢谢哥哥”她轻轻哼着,小声又慢吞吞地说。

修剪完最后一瓣指甲,裴璟抱着又尔回榻上躺下。

被子一盖,小狐狸立刻缩了进去,翻了个身,贴在裴璟怀里。

裴璟在她耳边轻声问:“很困吗?”

“嗯。”

“疼不疼?”

又尔过了会儿才答,声音低低的:“……不疼。”

裴璟手掌覆上少女的头顶,揉了揉头,指尖穿过发缝时轻轻挑起根发丝:“那就好,睡吧。”

“哥哥在。”

裴璟低声说完,低下头,在又尔额发之间落下一吻。

——温柔,还有一点无法言说的情绪。

睡吧。

我的蠢狐狸。

第二十章 “狐狸,我不喜欢你睡在别人的榻上”

今日天晴得罕见,院内积雪消化了几寸,裴璟带着又尔去后山转了一圈。

小狐狸跟在青年身后,走小道,捡了几片落叶,一路踩着咯吱咯吱的雪。

又尔鲜少出商府。

——倒也不是有人约束,自进了商府,她其实是自由的,没人管她。

但她总是受欺负,饭都吃不饱。

又尔自己怕惹麻烦,从不敢主动张望,更别提出去看看了。

每日就守着自己的小院子过日子。

挺好的。

但裴璟带她出来,又尔便很乖地跟着。

路上他问她:“尔尔以前出去过吗?”

又尔摇头。

“想不想以后,常常和哥哥一块出去走走?”

又尔想了一下,道:“如果哥哥带我,我就想。”

裴璟低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回去后天色渐暗,两人围在炉边坐下,裴璟替又尔倒了茶,温热的茶盏塞进她手里,指腹在她掌心里蹭了蹭。

“今天开心吗?”

又尔点头。

“开心。”她抱着茶盏,小声说,“很久没这样过了,从前在府里......没人愿意陪我玩。”

裴璟半倚着身子,单手撑着下巴,一双漂亮的长眸盯着又尔,“所以,今天是哥哥带你出来,才开心?”

少女想了想,又点头:“是哥哥好。”

“哥哥一直都对你好。”裴璟眯眼,淡淡道,“但有时哥哥也会想,尔尔是不是只是因为没得选,才会跟我亲近?”

又尔一下子愣住。

“我——”

“别急。”裴璟笑了笑,“哥哥没说尔尔做错了,你从小过得不好,谁先朝你伸手,你就靠近谁,这也没什么。”

“那如果有一天,哥哥做了不该做的事呢?”

又尔有些疑惑:“什么事?”

裴璟注视着少女,眸底一点点泛出暗色:“不是哥哥该做的事,尔尔也许会吓到,也许会不高兴。”

又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不会生气。”

“为什么?”

“因为……哥哥不会害我。”

......

翌日清晨,又尔悠悠转醒时,裴璟便离开了。

也没人告诉她他去了哪,问侍女,她们也只说:“少爷有事,几日便回,小姐不必担心。”

可几日,是哪几日?

一日,还是两日,或是叁四日?

又尔算不清日子,只知道晚上榻上空空的,没人抱着她,摸她耳朵,清早也没有那双手给她系衣带,夜里再做噩梦,也不会有人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哄她:“哥哥在,尔尔别怕。”

小狐狸只好自己裹着被子躺着,常常醒来,摸到那一半冷的空席,便愣愣地望一会床帷,再缩回去。

有几次她碰到裴承澜,想与对方说说话。

可每次在廊下见着人,少年的目光都是冷的,那与裴璟同生着的桃花眸中总是浮着某种不近人情的审视。

又尔话到嘴边又咽下,低着头走过去,因紧张冒出的狐耳悄悄往后缩。

无聊也好,害怕也罢,她有点想哥哥了。

......

“也没什么的。”又尔夜里躺在榻上,在心里默默道。

“以前住小院的时候,不也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没人陪她睡,没人替她掖被子,那时候也没事。

哥哥只是有事。

又尔想。

很快就会回来了。

又尔翻了个身,拉高了锦被,准备睡了。

风把窗纸吹得动了一下,又尔没太在意,只当是落雪。可没过多久,隐约的人声交谈隔着窗传来——声音极小,但狐狸听得很清楚。

又有脚步窸窣的动静。

狐狸悄悄翻了个身去朝着床榻外侧去听——声音不是在廊下。

屋外忽而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

“哒——哒——哒——”

马蹄声。

声音由远而近,踩在雪地上,一下一下踏入院中。接着便是“哗啦啦”火把拨动的风声,还有几声短促低喝——

“快!火别灭——”

“你们几个,去那边,全部围起来——”

“从西廊绕进去,麻利点——”

“......”

又尔猛地睁开眼。

她缓缓坐起身,狐耳探出,悄悄动了动。

——外头,是外院的方向。

小狐狸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脚步多了起来。

仿佛......有许多人,好似是在调动什么。

裴璟不在,侍从换了几轮,又尔也记不清谁守着他们所住的院落,虽有裴承澜在,可夜半有脚步,总归不大寻常。

又尔裹了件外衫,慢慢下了榻,赤着脚踩在地上,悄悄地从内室走出去。

一步步走到窗边,又尔探身,小心地扒开一指宽的缝隙。

推窗时,少女的手指在抖。

窗缝开了小小一指宽,却足够又尔看到外头的情况。

——院门前燃起一大片火把,几十名身穿玄甲的侍卫列阵站在院前,高举火把,光影照亮前院屋檐。

空中的雪落在刀柄和盔甲上,与火光相撞,便化成了冷光一闪的水痕。

马匹踏雪停驻,侍卫牵缰立在原地。

这不是寻常的府中巡视。

最前头站着的一名侍卫,腰间挂着的令牌刻着“商”字。

又尔一下僵住。

她认得那个令牌。

她太熟悉了。

是商府嫡系院落的亲卫,是……商厌身边的随侍。

一瞬间,又尔的呼吸仿佛被人扼住。

火把在风雪中晃着,此时有人喝令下属检查廊房。

又尔的耳尖发冷,指尖死死扣住窗框。

她认出了一些侍从的脸。

全是她从小怕到大的。

怎么会是商厌身边的随侍?

他们怎么会来?为什么要来?

既然他们来了,那......

又尔不敢细想了。

可......她不是被带离后宅了吗?不是被裴璟带到东院,哥哥不是说,再也没人找她麻烦,干涉她的生活了吗?

忽然,一匹高头赤马嘶鸣着跃前一步,蹄子重重地踩在雪里。

——又尔一个激灵,猛地后退,脚下踩空,“砰”的一声跌跪在地,小腿撞在墙角。

膝盖一阵剧痛。

又尔顾不上。

她撑着地就爬了起来,赤脚一步一步地奔回内室,跌跌撞撞地爬上床榻,整个人扑进被褥里,不敢再回头看了。

尾巴已经吓得冒出来了,被又尔一把抓住,死死抱在怀里。

“不是我……不是来找我的……我最近很乖,什么都没有做错……我有听哥哥的话……”

又尔用被子盖住脸,狐耳蜷缩着,牙齿咬着唇,一点点咬出血来。

“他们找错了……不是来找我的……”

哥哥说我很乖的……我已经是东院的人了……”

一句接着一句,又尔小声呢喃着。

可她心里明白。

他来了。

商厌一定来了。

又尔很恐惧。

紧闭着眼,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一只浑身是刺却又无处可逃的小狐狸,在冷风狂雪中夜蜷缩成一团。

是在做噩梦吧?

可那熟悉的,令她自小从骨子里就害怕的脚步声——正一步步从廊下走来。

那是商厌的步子。

从小听到大。

哪怕裹着雪也一样,每一步的声音都让又尔忍不住浑身颤抖。

“不是来找我的……我没犯错……”又尔喃喃地说,牙齿轻轻咬着下唇,眼睛睁大,却不敢转头去看。

脚步越来越近,落在屋外,内室门扇外,最后再落在榻前的毯子上。

没有人说话。

想象中的怒声质问,也没有。

越是沉默,越让人怕得不行。

又尔本能地将脸埋进臂弯,她不敢看来人是谁。

哪怕她心底早有答案。

又尔死死抓着被子,脑袋埋得更深了。

下一瞬,帷幔被缓缓掀开。

火光摇曳间,一道高大清瘦的身影慢慢走近榻前。

又尔本能地睁开眼。

视线先撞上玄色的衣摆,那衣角垂落着雪水。

往上,是一截修长的腰线,肩膀却很宽,整个少年的体态干净漂亮到近乎有一种病态美感。

再往上,又尔对上一双漠然的黑眸。

——商厌站在帘帐外,低头看她。

一言不发。

微弱的烛火映在坤泽苍白的脸上,那张本该生得极好看的面容此刻被压抑的冷意扭曲得几乎不近人情。

商厌太白了,白得不像活物。

剥了皮的玉骨立在火光中。

盯着她看。

那眼神太沉了,黑得发冷,没有任何情绪。

又尔感觉浑身的血全凉了。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几乎不敢相信。

“少爷……?”

她下意识地唤,声音颤到断句,接着整个人从被子里翻出来往后缩。

又尔张口就是认错:“我错了……可我真的没有乱来……”

又尔声音虚得不像话,急促地在哆嗦。

她双手撑着身子,在床榻上往后退,她胡乱地说着,想解释开脱,声音越说越小,“我没想再惹少爷你不高兴......所以我......所以......所以我......”

“是哥哥让我住这的——”

又尔的身后已经是床角了

退无可退。

一句话没说完,女孩的脚踝忽然一紧。

被捉住了。

抓住脚踝的手指指节冰冷,骨感分明。

又尔浑身僵住,唇角颤着,僵硬着,缓缓地低头——那只修长苍白的手掌紧紧扣住她的踝骨,指尖泛着一层薄薄的红,要把狐狸捏碎似的。

终于,又尔听见了少年从进来到现在的第一句话。

商厌低着头,嗓音很轻。

“狐狸,我不喜欢你睡在别人的榻上。”

第二十一章 示弱

“.......我会听话的。”

“听话的小狐狸,奶子会被其他男人啃得这么红?”

“我......”

少女指尖蜷缩着,跪在床榻一隅,半晌说不出话,半湿的发贴在颈侧,身上勉强裹着蔽体的薄被早已被眼前少年强硬扯下大半,赤裸的身体几乎一览无余。

连带着那对被捏得发红的乳肉,也被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火光在帷幔上映出少年冷淡的身影。

为什么?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

又尔在这漫长沉默中呆呆地想。

她真的......不太明白。

......

又尔觉着,她这一辈子约摸真的就是个倒霉命。

儿时在狐群里,那群赤狐崽嫌她不像只狐狸,不愿意跟她玩,后来跟着长兄回了商府,这府里的少爷小姐们又嫌她不像个人,谁见她都没个好脸。

都不喜欢她。

在暖阁跪了整整一夜出来的那风雪日里,似乎也一样,天上落的雪好似只专挑她一个人砸,直砸得她头晕眼花,晕倒在雪地里。

从雪地被裴璟抱走时,这只老实小狐狸的头脑不甚清醒,心里只剩一句话:“求求你了,老天爷,别再坏下去了。”

——但还是坏了。

又尔本以为住进了东院,日子会好起来的,毕竟,哥哥待她是那么的好。

虽说脾气有点难以捉摸,却从不曾动手打骂,会贴身照顾她,在衣食住行方面,更是对她好得不得了。

总归要比那些欺负她的少爷小姐们好了太多太多。

又尔能感受到,哥哥是把她当作……人看的。

可到头来,没想到还是回到了原地。

厌恶她的二少爷来了。

又尔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她以为,商厌是最讨厌她的。

可偏偏,就是他,骑着马,亲手将她从东院带走。

没有解释,没有表情,跟拿回了件本该属于他的物件似的平淡。

许是被裴璟养出来了些脾气,又尔试过求救的。

——她在被架上马时哭着喊裴承澜的名字。

——那个一直冷眼看她的少年站在廊下,满身阴冷,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呼救,也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擦着衣摆卷起一阵冷风。

少年眼神落在又尔眼角的泪水,又移开。

商厌好像说了句什么?又尔没听见,她一门心思扑在或许会救她的裴承澜身上。

良久,又尔才听见乾元冷漠的声音响起。

“他自己没看好,怨不得旁人。”

一样。

这次也一样。

裴承澜始终见不得她。

又尔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只知道,无论后面两人对话的内容是什么,她都听不清了。

又尔看到商厌嘴角浮出一点冷笑,拽紧缰绳,把她带走了。

狐狸真的、真的想不明白。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她交出去。

因为她不讨人喜欢吗?

可是为什么?

她没有做错过什么。

真的没有过。

她很乖啊,一直都很乖啊。

究竟是,为什么呢?

老实狐狸怎么都想不通。

......

浴池的水烫得又尔皮肤通红,嬷嬷们用药皂把又尔从头搓到尾。

又尔不敢哭。

这是商厌的地盘,她怕挨骂。

于是,她被扒得干干净净,整整洗了叁遍那些嬷嬷才肯罢休。

半湿着发,浑身赤裸的的又尔被塞进商厌房内的榻上。

身上披了层薄被。

烛火烧得高,炉炭也热,可又尔却觉得,这屋里冷得像冰窖。

烛架摆在不远处,火舌跳一下,又尔的影子就跟着抖一下。

那令她害怕的二少爷就坐在屋里。

——商厌半靠着椅背,指腹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睫低垂,看不清神情。

火光映着坤泽漂亮又阴沉的轮廓,眉目冷静得近乎可怖。

空气凝滞得可怕。

少爷此时在想什么呢?

是在想怎么惩罚她吗?

他会骂她吗?还是要……更狠地惩罚她?

又尔攥紧了被角,瑟缩着身子想。

片刻后,又尔咬咬牙,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裹着被子,慢慢挪到榻边。

纤瘦的身子跪在榻上,又尔小声开口道:“少爷……我错了……”

她必须主动认错,即便又尔并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

但她还想活命。

回应又尔的,只有房内的一片寂静。

少爷不开腔,又尔那本就不敢怎么主动吱声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少爷他......是真的很生气吧?

长久沉默后,又尔嗓子发紧,只能把讨好的话先挤出来:“少爷……我刚开始,是没想过要留在那边的……”

房内还是没有回应。

......

又尔咬了咬唇瓣,咸涩的味道涌上舌尖。

她既害怕又委屈。

怎么办呢?

要怎么做,才不会被讨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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